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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冬日嚴寒中抓到的一絲熨帖心肺的暖意,似漫長黑夜裡看見的一抹曙光,愉悅至今百餘日的亢奮,卻在一夕又幾欲碎裂,戳他肺管。

這會,李朔坐在顯陽殿的正座上,目光在殿中梭巡。

外臣孫敬和鍾離筠都在,分左右旁聽,殿下跪著被廢黜了尊號的魏國公主江呈星。

江呈星比李朔小一歲,嫁來南燕時二十又一,乃桃李年華,青春正盛的時候。她自幼被嬌養長大,雖少小就藩思親在懷,卻到底萬人之上,一國公主皮囊上的雪膚花貌,性子上的高華嬌憨這些最基本的東西總還是有的。

然才六年時光,再觀這位被貶為庶人的公主,全然沒有了在母族的模樣。

她跪在堂下,髮髻披散,袍衫不整,低埋的面容上從臉頰到耳際赫然殘留著五指手印,紅腫不堪。交領中衣露出的纖細脖頸上還有被勒過的青紫瘢痕。披在身上的一件深衣,在她止不住的戰慄間就要滑落。她卻只是兩手撐地,不敢攬衣遮一遮。

遮一遮被踐踏的已經所剩無幾的尊嚴。

昨夜丑時時分,本是夜深人靜、萬籟俱寂的時辰。她本就因夢魘有些失眠,彼時外頭又驚起呼嚷嘈雜聲,將她徹底吵醒。這兩年,她沉默慣了,關起門熬日子。便也懶得理會,只起身用過一盞茶後靠在榻上養神。李朔便是這個時候來到她殿中的,他踢門而入,怒氣橫溢直扇了她一把掌,後才扼其喉問她魏國暗子在何處,北麥沙斛藏在了哪裡。

自從知曉江見月需要北麥沙斛,李朔便讓人將瓦屋山上現有的都收割了回來,同太醫署里原有的的收在了一處。後又放了一把火,企圖將其連根毀去。

這晚便是有人夜探南燕皇宮的太醫署,後行跡暴露,按照禁軍所言,見黑衣人一路往後宮方向逃奔。如此驚動了後宮衛兵,只是人在顯揚殿的方向消失了蹤影。唯有零星的血跡滴落在距離顯陽殿三丈外的甬道上。

太醫署中少了三瓶北麥沙斛藥粉,血跡出現在江呈星的寢殿邊,是個人都會覺得是江呈星心念手足舊主所為,李朔自然惱火。

隨他的到來,禁軍又在院牆邊尋到了一個破碎的瓶子,周遭還有些許暗紅色粉末。後經過太醫署確認,就是北麥沙斛。

是故,當夜李朔便將江呈星從榻上拖下,扔在了顯陽殿正殿中,直讓她跪倒雞鳴,傳來鍾離筠和孫敬共審之。

李朔於世人眼前,還是那個貪玩無鬥志、凡是需由兩位輔臣作主的皇帝。眼下他的后妃出了事,雖說可以由太后處之。但是這位江婕妤身份特殊,乃魏國人,被懷疑的又是竊藥通敵之舉,如此召來外臣商議也算勉強說得過去。

即是竊藥通敵,有這般好的由頭,那便可以向魏國開戰。以往都是秉先帝遺志而伐魏,眼下豈不更名正言順。

這個想法在鍾離筠被傳召而來,理清前後事宜後本能地在腦海中浮現。

五年前,他第四次伐魏,乃試兵之舉。因彼時魏國國中蘇彥被流放,煌武軍又欺主少,他遂想探探女帝情態。

畢竟再厲害,也是一個將將經歷了喪子又棄夫的婦人,身心受到重創。

結果兩萬先鋒入漢中,整個煌武軍竟以雷霆之勢各路包抄,魏軍兵將、糧草調配夯實有序,女帝政治御兵的手腕絲毫未減半分,根本不容他以奇兵突襲。是故他收兵回朝,預備兩年內以正兵出漢中,逐渭水,以此步步為營入長安。

卻不想歸來朝中,孫敬捲土重來,天子更是越發不肯聽他勸誡,將權力挪移,如此糾纏於內政之上,分身乏術。

一晃又是春秋幾許。

鍾離筠愈發覺得疲憊無力。

故而此情此景下,他見天子到底還是問策於自己,且是這麼樁有利出兵的事,一時間振作了幾分精神。

卻也當真只是流沙轉眼,便回過神來。要當真這般簡單,又何須等到現在。昨夜他就在弘台政事堂輪值,大可直接傳召他處理。天子又不是不知他這些年欲要第五次伐魏的急切。

果然,在堂下婦人喊冤後,李朔道,“太尉,此婦到底是魏國人,還是不能輕易處之,不若給她個開口說話的機會,也好讓世人看看我南燕乃最有容人之量的國度,從不屈冤一人。”

鍾離筠無話,拱手應是。

江呈星先是喊冤,但迷茫半晌又說不出個子丑寅某,李朔正失望欲開口之際,卻見似柳絮在風中瑟縮的人,撲眨著一雙凹陷的眼睛,怯怯掃過天子旁邊的太后,又惶惶看一眼左右兩邊的高官,唇瓣幾經哆嗦終於張開卻又一個戰慄閉合起來。

“說!”李朔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將跪著的婦人嚇得又是一個激靈,身上半披的一件袍子徹底滑下。露出素白中衣,未著履的裸足,未系牢半敞的衣襟。

堂上太后蹙眉無語,殿中外男紛紛側首避目,殿外一人餘光微挪神色未變。

李朔急急步下階陛,給她將衣衫重新披好攏緊,低聲道,“好好想想,近來可招惹是非,忍來禍端。”話落,又一攏她衣襟,揚聲道,“不怕,朕給你做主,太尉也在呢,最是講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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