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我們應該看得更長遠一些,書院還要繼續擴建,大伯父手中的軍權就不可丟,盧奎已死,盧氏定要陸氏也死一人,才會善罷甘休,明日刺史提審後,唯恐從此不讓家裡人前來探望,所以今夜,您便聽我交代後事可好?」
陸萸滿眼的懇求,讓陸歆說不出阻攔的話,唯有眼神悲傷的看著她。
只聽陸萸接著開口,「我想和祖父交代以下幾件事,還望祖父答應:
其一:華彩閣出了這樣的事,想必謝九叔的生意會大受影響,為賠償他的損失,我想把茶點生意全部送給他。」
「可,第二件事呢?」陸歆答。
「其二,我個人的存銀,分成三份,阿姊和妘堂姊的添妝每人兩萬兩,木槿和三伏,每人一千兩,若二人願意,我懇求您給他們脫奴籍。至於剩下的銀兩則全部做書院的獎學金,凡每學期末核優秀且願意繼續在書院學習的學員,皆可獲得相應的獎學金。」
「可,脫奴籍之事,我會先問他們的意願。」
「其三,我是帶罪之身,死後定是不能回華亭擾祖宗安眠的,所以,我死後,不要設靈堂,不要設路祭,不要厚葬,要儘快將我下葬。」
「阿萸」聽到這裡時,陸歆沉痛出聲,他不知道孫女是如何想出這麼殘忍的念頭,可喊出她的名字後,他卻不知該如何勸說。
陸萸抬頭看著祖父,眼中飽含淚水,「祖父,既然要死,就該死得有價值不是嗎?只有按我說的做,盧氏的怒火才能消得更快,我們」
說到此處,她已哽咽,頓了一下,才接著開口,「我們來日方長,待這事了結,待大伯父凱旋歸來,陸氏可以替我報仇,將那些人一一清算。」
她所言何嘗不是最理智的抉擇,陸歆無法繼續勸說,只能堅定道:「阿萸,此案件重大,刺史即便提審完,也不會立即定罪,所以我會竭盡所能地找舊同僚在朝中周旋,為你爭取到一線生機。」
「好,我在這裡等您的好消息」陸萸笑回,眼淚終於滑落。
陸歆走了,牢房再次陷入黑暗,陸萸安靜地等著兩日後的審問。
楊充作為揚州刺史,提問的時候比朱都尉要威嚴得多,所問的問題也異常刁鑽,但好在陸萸已經和祖父商量好口供,所以再難回答的,都被她一一化解了。
至少,她沒有掉入他的問題陷阱中。
許是心有不甘,又許是覺得陸萸一個女子如此桀驁不馴,讓他失了顏面,雖然沒有對她言行逼供,卻駁回了陸氏到地牢探望的請求。
自此以後,陸萸的世界分不清白天黑夜,記不住今夕何夕,她只能等,等洛陽朝堂給出最後的判決書。
盧太尉之子去江東赴宴卻被陸氏庶女殘忍殺害,此事一出,驚動了整個朝野。
案發當天,朱都尉立即通知了南安王府給盧奎收殮,然後又以最快的速度將奏報送往洛陽。
南安王太后的六十大壽註定是辦不成了,因為盧奎的遺體留在南安王府,要等到案子判決後盧氏再將他拉回范陽安葬。
陸太尉的老母親南安王太后的姐姐,聽到寶貝孫子客死他鄉,當場悲痛欲絕,從此一病不起。
朝堂上每日討論的話題也從陸烈北上後戰況如何,變成了,應該給陸氏女判何種刑。
朝中有三種聲音,一種,盧奎囂張跋扈,已有多家庶女受其迫害,陸氏女屬誤殺,罪不當死。
第二種,陸氏女是婢生子,身份低下,婢生女殘忍殺害高門嫡子,是為不分尊卑,侵犯了嫡子嫡女的權威,於禮不容,當償命。
第三種,這是盧氏想納妾,陸氏不願接受,屬於兩大世家的家事,不用拿來朝堂討論,他們保持中立。
經朝堂討論的案子,一般都要討論很久很久,幾方博弈之下,一方都不願意認輸。世家好面子,朝臣從最初的討論案情變成了,無論如何都要爭回一口氣。
曹壬一行人是在四月初回到白馬寺的,此時離四月初八佛誕日只有五天。
陸顯和他解釋,陸萸感染風寒,不能即刻趕來洛陽,讓他安心準備辯經,待佛誕日結束後,她會在星火書店等他。
曹壬聽後,雖心中有疑慮,卻也認真準備起來。
白馬寺主持則受了陸顯的囑託,在佛誕日結束前,不讓任何人打擾曹壬清修,更不讓曹壬下山。
每次曹壬想出寺門,淨覺都會及時出現,讓他儘快回去準備。
安和十三年,白馬寺的佛誕日法會如期舉行,曹壬也不負眾望,以精湛而高深的佛學造詣贏了各路高僧提出的辯題,他的盛名再次傳遍大江南北。
法會才結束,他便急不可待地趕往星火書店,誰知,書店的門卻是緊閉的。他敲了許久,屋內都沒有人回應,問過隔壁商家,才知道書店已閉門好幾日了。
察覺到陸氏可能出了事,他立即趕去了定北侯府,可定北侯府卻閉門不見客,理由是侯府夫人身體抱恙,需要休息。
洛陽乾燥許久的天終於下起了雨,雨滴大顆大顆的砸在地面上,瞬間濺起無數水花。
離開定北侯府後,曹壬心急如焚卻又漫無目的地走在洛陽的街道上,他不知道陸氏出了何種變故,也不知道該去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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