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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嘉卉先是一喜,待看清陸萸後,卻是大叫,「她不是小魚兒,小魚兒才六歲,她不是我的小魚兒,是我沒本事,不能生養好她,是我的錯。」

說著,她突然痛哭不止。

她又發病了,她不記得今夕何夕,只記得小魚兒六歲了,她經常反覆念叨,還做了很多六歲女童穿的衣服和布老虎。

一旁的侍女好似都已經習慣她這樣發病,立時有條不紊的將她架回了屋子裡。

謝洐一臉悲傷地看著蕭嘉卉離去的背影,「她現在有時候連我都不認識了,說謝九郎不是這樣的,應該是風度翩翩身著華服手持刀扇的少年郎。」

「要不,我明日再來看她?」陸萸也沒和母親認真相處過,不知道怎麼去扮演好謝知魚的角色,才不會讓蕭嘉卉牴觸。

「也罷,最近你也累了,先休息好了再說」謝洐一臉凝重的回。

第二日,剛用過早膳,侍女青瓊就興沖沖地告訴陸萸,「蕭夫人清醒過來了,女公子快去。」

謝洐給陸萸配了兩個侍女,名青瓊和玉瑤,二人皆以為她就是一直在洛陽治病的謝知魚,所以聽聞蕭夫人清醒了,都替她開心。

陸萸忙穿戴好衣裙就趕去蕭夫人的院落。

蕭夫人只是貴妾,但謝洐一直沒有娶妻,之前也有過其他妾氏,卻都沒人生子,所以大家都已經把蕭夫人默認為是主母了。

她住的院子很大,伺候的人也很多,今日趁著天氣好,侍人們忙忙碌碌的替她曬起書來。

「小魚兒快來看,我正在給你阿娘畫錦鯉」謝洐對著門口的陸萸歡快的喊道。

蕭嘉卉剛好扭頭看著陸萸,一副明明很想上前相認,又害怕相認的樣子,兩眼飽含淚水地看著陸萸,「小魚兒都長這麼大了呀,昨日沒有認出你,你可會怪我?」

都言女人是水做的,也常用柔情似水來形容女子,陸萸卻是第一次看到這一切被具象化。

清醒過來的蕭嘉卉像江南水鄉煙雨濛濛中走來的女郎,溫婉優雅,柔情似水。

她的輕言細語像極了春日初雨時,細細綿綿如絲如線般落在油紙傘上的雨滴。

哪怕只是假的,在這一刻,陸萸也忍不住想要貪戀這份溫柔,她疾步走入室內,然後撲倒在她的懷裡,哽咽出聲,「阿娘,是小魚兒不孝,不能在您跟前盡孝。」

謝洐被陸萸突如其來的情緒感染得瞬間忘了下筆,聽說她不曾見過自己生母,對才見過兩次的卉娘竟能生出如此深的孺慕之情,想來也是把對生母的感情寄托在了卉娘身上了吧?

如此一想,再聯想到陸氏對她所行之事,謝洐對她更加心疼。

還好,他把她救下來了,以後,她就是自己的親人了。

曹壬帶著陸萸的牌位回了洛陽,他打算去白馬寺給陸萸點一盞燈,一盞引魂長明燈。

待點好燈,和師父作別後,他要帶著陸萸的牌位雲遊大魏,一如當初答應過她的一樣,和她一起遊歷四方,看遍山河。

淨覺知他去意已決,倒也沒有挽留他,而是道:「雲遊或是留在寺里皆可參佛修行,只要想回來,你依然是我的弟子。」

離開白馬寺之前,守門僧告訴曹壬,一個叫三伏的女施主已經來過好幾次,因沒有等到他,所以回星火書店去了。

曹壬聽後,已經麻木的心,好似瞬間又有了一點盼頭,急匆匆趕去星火書店。

星火書店沒有因陸萸的離去而有任何不同,後院的棗樹此時鬱鬱蔥蔥,三伏將兩幅畫和「一桿翁」的印鑑還給了曹壬。

曹壬問:「阿萸可曾有什麼話留給我?」

三伏搖搖頭,「陸氏不能探望,她也不能寫字留下把柄,所以只是行刑前讓奴婢把這個留給您。」

他多麼希望她能留給自己隻言片語,哪怕是抱怨他無能,責怪他不能救她的話語也好。

如今希望徹底破滅,他唯有顫抖卻克制地將拿畫卷的手慢慢收緊,好似想要抓緊她逝去的靈魂,可眼淚終究沒能忍住,無聲無息的滾落在了手背上。

站在這棵大棗樹下,那些有關她的記憶爭先恐後地湧入腦海,明明好似是昨天才發生的事,轉眼已是空。

三伏知道此刻多說無益,安靜地陪著他落了會淚後,見他情緒稍有平復,才道:「奴婢已脫奴籍,女公子也留了銀兩給我,以後,我要替女公子走遍大魏,順便考察哪些地方適合開設書院。」

她身手好,有能力自保,所以打算邊遊歷邊考察,再將考察結果反饋給陸氏,沒有女公子,想來女子書院是沒有希望成立了,但能開設星火書院也是對百姓有利的。

三伏走後,曹壬獨自在樹下站了許久,夏日午後的太陽慢慢西斜,一切還和從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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