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的信送到驛站,江硯不必看也知信中內容。
書信內容確實是為提醒他而來。
江硯看完,將信拿到亮著的燭火上方,任由火舌將紙張吞噬成灰燼,火光映照在他眼底,貪婪地跳躍。
直到火光燒至他兩指捏著的一角,將他手指燒出痛覺,江硯才恍然回神。
他自然清楚自己的責任,肩上擔負著江氏的榮華。
江硯向來無法選擇自己想要什麼,自他出世那刻起,維繫江氏的聲譽與榮譽就成為他的責任,他所有的軌跡都要與這一條路重合。
從來只有他需要,而沒有他想要。
正如幼年被江巍摔得粉碎的鳩車。
時洛陽幾乎所有孩童人手一個,有家僕為了能得江硯青睞在皓月居做事而尋來一隻陶鳩車送他。
那隻鳩車昂首翹尾,一對銅輪安在兩爪處,可供牽引嬉戲。
江硯在背完書後拿起多看兩眼,被江巍知曉後嚴厲斥責一頓,陶泥做的鳩車也被摔得粉碎,而那個家僕自這之後再未在江硯面前出現。
江巍認為那等會令人耽於玩樂的物件,不該出現在江硯眼前。
江硯的眼裡應該只有家規祖訓,四書五經,專注學習,而不是消磨光陰,耽於玩樂。
他就該將所有心神都放在學習家規祖訓、經書典籍上,任何玩樂性質的東西都不該出現在他眼前。
他的一切早已被規劃好,一言一行都要為江氏而活。
如今,他有想要的東西,無論如何都要得手。
*
驛站的用具不如江府,但姚芙綿本就非只會享樂之人,自然不會在意這些。趕了一日的路讓她累乏,早早地洗漱過後便要歇下。
睡到半夜,迷迷瞪瞪地聽到什麼嘈雜聲。
「娘子,娘子,快醒醒。」
錦竹慌慌張張地將姚芙綿搖醒。
姚芙綿睡前叮囑錦竹夜裡要警惕些,錦竹只當姚芙綿以為宿在驛站不安全,卻不知她是在提防江硯。錦竹時刻警惕,聽到一點動靜便醒來。
「娘子,快醒醒,有危險。」
姚芙綿昨夜睡得晚,今日起得早,又趕一天的路,實在是累得乏。瞧見錦竹慌亂的模樣,視線越過她身後,沒看見其他人,於是翻個身想要繼續睡,含糊不清道:「表哥又沒來,哪有什麼危險。」
錦竹聽得不明就裡,心慌得一時不知如何解釋,再次將姚芙綿晃醒。
「娘子,有刺客。」
第四十三章
姚芙綿頃刻清醒, 掀開被子坐起身,茫然問道:「你方才說什麼?」
「娘子,外邊有刺客, 侍衛已與他們廝打起來。」
錦竹急得直跺腳,卻又無能為力。
她方才被喧鬧聲吵醒, 開了條門縫看一眼, 就見外邊刀光劍影,一群黑衣蒙面刺客與他們此行帶的侍衛廝殺起來。
她立刻將門緊緊鎖上, 跑來告訴姚芙綿。
姚芙綿此刻也清晰地聽見刀劍砍打發出的尖銳又刺耳的聲音, 趕忙套上外衣。
雖客舍不一定安全, 但顯然外邊更危險, 姚芙綿與錦竹瑟縮地躲在角落。
有黑影自門邊一晃而過,兩人都緊緊捂住嘴巴不敢出聲。
姚芙綿從未遇到這種場面,從前再危險也是財物被搶奪,這種危及性命之事不曾遇到過。
兩人心中驚懼, 在瞧見有人影停在門口時達到頂峰。
而後便是一聲巨響, 門被從外踹開。
姚芙綿險些要落下淚來, 好在來人是肅煉。
肅煉快步走過來,說道:「有刺客, 還請姚娘子先隨我去躲避。」
姚芙綿慌亂地頷首,帶上錦竹跟著肅煉走出房門。
他們所處的客舍在二樓, 而此刻大多數刺客都在一樓大堂與侍衛廝殺。
耳邊儘是劍鋒的嗡鳴聲, 入目一片紅,地上還躺著許多人, 一動不動, 不知是否還有氣息。
姚芙綿驚恐地看著這一幕,只覺胃腹一陣翻湧, 幾欲作嘔。
經過江硯的房間時,房門大開,姚芙綿朝里看去,空無一人,地上還有大片的血跡,躺著幾名黑衣刺客。她猛然想起什麼,反抓住肅煉的手,著急問道:「表哥呢?表哥在何處?」
江硯若是出事,雖不是她造成,但姚芙綿也無法向大夫人交代。何況江硯雖待她惡劣,卻也罪不至死,姚芙綿還要靠他護送她回揚州。
「主公無事。」肅煉回頭,舉起手中的刀擋下姚芙綿身後刺客的一擊,再將其踹下樓。
姚芙綿低低驚叫一聲,反應過來後那名刺客已摔到樓下動彈不得,手捂胸口不斷呻|吟。
肅煉同江硯一般寡言,姚芙綿不問,他便不開口,然而姚芙綿此刻心緒亂成一團麻,只麻木地跟著肅煉,被他領著帶到安全的地方。
肅煉將姚芙綿主僕二人帶到另外一間空客舍,此處是驛站盡頭較為隱秘的地方,肅煉便守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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