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娘可要與我一道上去?」
滄浪亭寬而廣,一層設架子,擺放頭面首飾供客挑選,二層則是雅間,客若看累了可上去小憩。
姚芙綿到底是外人,與崔忱非親非故,沒有理由跟著一塊去,何況她並不想。
她柔柔一笑:「我在此處等著郎君便可。」
崔忱離開,姚芙綿又看起面前的金釵鈿合。她每拿起一樣,店家便向她介紹工藝與制料,得知價格不菲後,暗暗心驚,又想起被自己草率置出去的珠釵玉環,難得生出一分懊惱的心緒。
店家目光幾次在自己頭上流連,姚芙綿察覺到,想起還戴在雲鬢上的步搖,伸手取下來,放進錦盒裡。
然店家的目光並未因此撤去,反倒笑呵呵問起姚芙綿,她的發簪從何而來,甚是精美。
姚芙綿不自覺伸手摸了摸那支鑲玉寶石金簪。
從江硯那處得來的東西,她只留這一樣傍身。
江硯的東西不會遜色,料想店家慧眼識珠,她並不瞞著。「是故友所贈。」
店家瞭然笑了笑,坦誠道:「姑娘有所不知,這簪子其實是出自我這鋪子。」
他憶起往事,略顯洋洋得意,「它是照著某位郎君要求所制,匠人不眠不休趕了七日七夜才製成,用料極其講究,工藝亦是吹毛求疵,這世上獨一無二,再找不出這樣好的簪子。」
店家說完,原以為姚芙綿會露出欣喜稱讚之色,卻見她面色緊張無措,眉心緊緊擰到一塊,似是在懼怕什麼。
「這、這當真來自於此?」
店家不疾不徐道:「的確。姑娘若是不信,可將簪子取下一看,那簪子上首鑲嵌了一塊玉,玉層薄如紙,底下,是一朵白玉鏤空芙蕖。墜著的那塊寶石,上面還刻有一字,乃是『芙』。」
聽完店家的話,姚芙綿背後幾乎冒出一層冷汗。
江硯當初只是隨意將金簪挽在她發上,她原以為不過是一支普通又昂貴的金簪,未曾想過還有這樣的來歷。
她處心積慮地躲藏,沒想到今日兩人又因這金簪糾纏上。
姚芙綿壓下心中驚駭。她不曾仔細端詳過這支簪子,除了那朵鏤空芙蕖當時讓她驚訝又喜愛外,並未發現寶石下還有字。
她緩了緩心神,微微笑道:「店家既說得如此詳實,想來這支金簪的確出自貴店匠人之手。」
冷靜下來仔細一想,她即便今日出現在這里,江硯也未必會知曉她來過。
然以防萬一,姚芙綿仍是淺笑著,無奈地央求店家。
「實不相瞞,這支金簪是我兄長贈予我,我此次偷跑出來玩樂,又跟著其他郎君出來挑選首飾,若被兄長知曉,該以為我對他送的禮喜新厭舊,回去該要怪我了。還請店家只當從未見過這支簪子。」
店家明白她的意思,是要讓他當做從未見過她。
他瞭然地捋著鬍鬚笑了笑:「小娘子放心。何況你兄長愛護你,必定不會責怪你。」
「總歸讓兄長知了勢必要有誤會,還是莫讓他知曉的好。」
姚芙綿好聲好氣地說了一些話,她又是崔忱帶來的貴客,店家自然不會為難,應承下來。
「姑娘既是偷跑出來玩,還是早些回去的好。」店家記得當初那位郎君是洛陽人士,好心勸慰兩句,「這簪子製程半點馬虎不得,當初還誤了令兄一日的光景,老朽提議完成後再讓人送去洛陽,令兄執意要親自帶走,令兄對姑娘如此上心,想來家中該是兄妹和睦。姑娘跑到博陵來,家裡人該要擔憂的。」
江硯當初的確是比預料的要晚回去,這才使江巍的書信比他先入江府,導致在他回來之前她便與宋岐致確認了婚事,不曾想是因為這個緣由。
兜兜轉轉,一切事物看似都毫不相干,又冥冥之中是被同一條繩子牽著,纏纏繞繞,糾纏不清。
姚芙綿不知該如何言語,只得僵硬地笑著,連連應好。
不久後崔忱回來,見姚芙綿面色不佳,目光又掃過她發上,已不見步搖,笑著走過來,為自己離開太久與她賠不是。
姚芙綿溫言款語,讓他繼續挑選。
最後崔忱一共選了三樣,包括金步搖,付過銀兩後與姚芙綿一同離去。
兩人一前一後,女郎娉娉婷婷,郎君身量修長挺拔,站在一處好似一對璧人。
成雙成對來此的無不是男子與心儀的女子挑選稱心珠翠,想來這兩人也是如此。
店家看著二人背影,猜想是女郎傾心崔忱,而家中不肯,故才離家出走。然崔氏門第家世無可挑剔,若能結緣,該是一門好親事,也不知何緣由不肯。
貴族府邸的事多且雜,彎彎繞繞,又豈是旁人能猜得到的。
*
崔瑗這陣子不在,她的馬車便暫且由姚芙綿用著,崔忱則打馬跟在旁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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