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芙綿說的這些話,更像是在交代後事。
江硯皺起眉,顯然不想聽這種話。
「你不會有事。」
一口氣說了許多話,耗費許多力氣,姚芙綿閉上眼,張著口喘息。
她什麼情況她再清楚不過。
後來她又提到許多人,連姚府後院的荷花池都算進去,要江硯日後若是途徑揚州,替她看一眼。
江硯緘默不言,唯有抓著她手的力道不斷收緊。
她又不禁想起最初來到洛陽的時候,要是那時未弄錯婚書……今日會是什麼局面?
她會與江硯一同待在這座牢獄裡,奄奄一息地交代他去做這些事嗎?
顯然不會。
她與江硯緣起婚書,若不曾看錯過婚書,兩人過往的那些糾纏牽扯,都不會發生。
她的到來使許多事都改變了。
「還有一件事……」
她提過來到洛陽之後見到的許多人,只有一人未被提起。
江硯眼睫微動,目光變得柔和。
「你說。」
「你……表哥與宋世子是多年好友,如今鬧得恩斷意絕,這其中也有我的緣故……」她咳了兩聲,才繼續說下去,「我不在後,望表哥能與宋世子冰釋前嫌,和睦如初……」
據姚芙綿所知,江硯雖待人溫和有禮,卻是疏離淡漠的,即便有許多人想要與他結交,不過是因他背後的地位或是淵博的學識,鮮少人是單純地想要與江硯交好。
「宋郎君胸懷坦蕩,又非趨炎附勢之人,如今直上青雲,表哥與他重歸於好,有利無害。」
「還有崔郎君,他心性純良,卻被我騙了許久,離開晉陽時我不告而別,他興許也是會在意的……每每想起我總是過意不去,表哥日後若見了他,替我多謝他那段日子對我的關照……」
可在她說完之後,久久聽不見江硯應答,抬眼看去,才發覺江硯不知何時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眼神陰鬱,忍怒不發。
分明此刻只有他在眼前,姚芙綿提到的卻都是旁人。
許久之後,江硯才僵硬回道:「這些事,待你回去了再自己去處理。」
姚芙綿幽幽地嘆了口氣。
說了這樣多的事,好似也沒旁的放不下心了……
至於江硯呢?
她死後,江硯應當會遵從江氏的安排,迎娶一位家世門第相當的貴女吧?
思及此,姚芙綿不知怎的有些不甘心。
她今日的處境是由江硯一手造成,若非江硯,她早已回去揚州。
她命喪幽州,而江硯安然無恙,日後仍是白璧無瑕風光無限的江氏長公子,一生美滿……
姚芙綿想,她應當在此刻說些怨恨責備的話,讓江硯自責難受,但看見他那副憂心忡忡的模樣,深深斂眉時傷口又滲出血跡,便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他若能活下去,往後還是活得高興些吧。
*
李騫有意折磨二人,不予水米,只要二人不死,他樂得見他們吃苦。
高熱不退,姚芙綿後來難受得受不住,半昏半醒,已無了再與江硯交談的力氣,虛弱地靠在他懷裡。
身體像在冰山與火海之間不停往復,她渴得嗓子要冒煙。
江硯讓守衛弄一碗水來,那守衛支支吾吾,最後用碗直接從雪地里舀了一碗雪。
「這雪化了便是水。」
江硯盯著那碗沾了草屑的雪,沉默不語。
*
城門那處沒了江硯指揮,好在江硯昨日離開前留下對敵計謀,那些將士用這些計策尚且能夠抵擋,但兩方人馬差距懸殊,不過是垂死掙扎。
城池久攻不下,平南王暗中催促李騫,無論使什麼法子,讓城門那些人不要再負隅頑抗。
李騫再一次去到城門,想乘機攪亂守備布局,露出破綻好讓平南王得逞,可那些將士冥頑不靈地只聽信江硯的話,絲毫不理會他的提議。
平南王快沒了耐心,為了他的計劃可順利實現,江硯再不做決定,李騫只能先將江硯除掉之後,再打開城門……
李騫無法,再一次來到牢獄。
「如何,江懷雲,考慮清楚了沒?」李騫看見裡邊那碗雪水,譏笑出聲。
他清楚江硯是要給姚芙綿喝水,而姚芙綿病重,若是喝了那不乾淨的雪水,解得了一時饑渴,但後續可能會使病情更嚴重,無異於飲鴆止渴。
「怎麼,想要水?」李騫命人去燒水,待水燒好,他當著江硯的面,耐心地等水變得不再滾燙,而後仰頭喝了一碗,「你求我,我若高興看,便賞你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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