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抬眼去看法緣,一雙漆黑地眸子似乎望不見底:「大師分心了。」
法緣卻是一笑:「黑子已經窮途末路,此局已定。」
「是嗎?」
對面的人笑了一聲,只是笑意卻不達眼底,他雙指之間夾著一枚黑子,聲音里不帶一絲溫度:「輕敵是大忌。」
說罷他將黑子在棋局的一處放下,在法緣不可思議的目光下淡聲道:「法緣住持,你輸了。」
半晌,法緣大師哈哈大笑起來,他看著原本被困的黑子殺出了一條路,徹底扭轉乾坤,抬手捋了捋下巴上白鬍鬚:「是老衲輸了,沈施主的棋藝又精進了不少。」
一年前的今天,與他下棋的青年未能贏他一二,未曾想才短短一年的時間,他竟然進步這樣快。
他祖父若是還在的話,定然會很欣慰有這樣一個出色的孫兒。
只是......
「聽說那位今日來求見了主持?」沈硯收起棋盤上的棋子,漫不經心問。
「老衲遠離朝堂十幾年,自然不會再涉朝堂。」他的意思就是讓人吃了閉門羹。
沈硯沉默了一瞬,把棋盤上的黑子都收了起來,才道:「如今的朝堂,若不是有幾位閣老撐著,怕是更不堪。」
法緣不可置否,看向神色淡漠的沈硯,像是在他身上看見了他祖父沈閣老的影子,他心中隱隱有一個猜測:「景玄,莫非你......」
「住持以為我會信父親死於意外的話?」沈硯打斷了法緣的話,他嘲諷一笑:「您大約也能猜到我父親為什麼會死,不過是擋了某些人的路罷了。」
「所以,你想替你父親報仇?」
「仇自然是要報,不過主持能否告訴我,八年前的那晚,我父親給了你何物?」
不想看著好友的孫子步他的後塵,法緣只是道:「不過是一件不要緊的東西罷了,這麼多年老衲早已忘記那東西去了哪裡。」
沈硯自是不信他的話,不過也能猜到除了他和主持二人之外,再無別人知道他父親在死前的一天秘密給了什麼東西給主持。
這是他偶然間才得知的,是祖父在臨終前說的,只不過他還未說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便咽氣了。
沈硯淡然道:「即便主持不說,也改變不了我的決定。」
*
臨近中午的時候,供了如來佛的前殿此時有好些貴女夫人在上香,沁雪知道宋雲棠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於是出言提醒:「姑娘,大雄寶殿這個時候人有些多,咱們要不先去偏殿的藥師殿看看,夫人身體一向不好,姑娘何不替她燒香祈禱?」
這倒是個好的辦法,她本來對燒香拜佛的事情也不熱衷,不然每次老祖宗來護國寺她也不會找各種理由推掉了。
不過今日來都來了,去給娘親祈禱也是好的,萬一這些神佛看在她誠心的份上,讓娘親的身上好一些也好。
走到中途的時候她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往後山去了,她定睛一看發現是宋雲姝的身影,這樣偷偷摸摸地,大約是要去見太子。
「你們先去那裡等我,我有事要去後山的涼亭找郎君,一會兒與郎君一道回來。」
沁雪不放心她:「還是我陪姑娘一起去,這裡雖是皇家的地方,可這些和尚到底是男的,萬一衝撞了姑娘可怎麼辦。」
「不用,這裡離那邊不遠,沒事的。」
說完她提著裙子快步追著宋雲姝的方向去了。
護國寺的後山地形複雜,她為了不讓宋雲姝發現自己在跟著她,還特意落後一大段的距離,遠遠的跟著她,只是這後山的草木茂盛,跟了一段距離後她突然發現宋雲姝不見了。
謹慎地走了一會兒,好不容易聽見前方有人聲,宋雲棠立刻躲在一棵大樹後面,偷偷探出半張臉,眯著眼看清了背對著自己的正是宋雲姝與太子,她臉色瞬間沉了下去,背靠著大樹將自己隱藏好,心中卻暗罵宋雲姝沒有將自己的話聽進去。
覺得宋雲姝自己不要臉面,她身後的宋府還是要的,宋雲棠心道她還真是執迷不悟,沒有救了。
確定了宋雲姝是去找的太子之後,宋雲棠帶著無言的心情往回走,眼見著能看見寺廟的屋頂之後,她加快了腳步的步子。
她正要拂開這些雜亂的樹葉順著小道走去,然而有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她的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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