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喬木然直接對台詞,自動把徐一凡魯貴的部分跳過了。
緊接著,蘇知魏也上台,他演周沖和平時截然不同,是個最理想主義,對一切都充滿憧憬的年輕男孩。又有點相同,在於他身上本就有的歡快樂觀。
再往後,許佳寧上場了。
往日溫和冷靜的人,眼神變得陰鷙,輕輕咳嗽,喘著氣。她還沒有說台詞,周圍的人就已經感受到了氣氛的壓抑與沉悶。
她同情且尊敬繁漪這個女人,如火花般短促美麗,如雷雨般轟轟烈烈,鮮活且具有生機,在壓制之下仍有主動的反抗,只為喘一口氣。哪怕做了惡事,對於這個人,她也不忍指責,只剩憐憫。
從某種意義上講,許佳寧演戲的天賦極高。
她與繁漪像是融合在一起,接連和四鳳、周沖演對手戲,都能準確表達應有的感情。
扮演她兒子的蘇知魏一點兒也感覺不到出戲。
緊跟著,南楓上台,他飾演的周萍臉色蒼白,面目清秀,有種怯弱感,這種氣質與南楓本人多年的病弱異曲同工。
還沒到戲份的薛瞻坐在觀眾席,看著他們排練。
他看到蘇知魏複述周萍的話,說從前愛過一個決不應該愛的女人,然後許佳寧悵然自語:「從前?」
他看著南楓無視了許佳寧,然後許佳寧抬高聲音急切地喊南楓:「萍!」
繁漪和周萍之間總有種曖昧不清的氛圍,被呈現出來後,薛瞻敏銳地捕捉到了,心裡不自覺就多了一股很不專業的酸勁兒。
但這股酸還沒來得及發酵,便該薛瞻上場了。
站到台上時,薛瞻突然發覺,戲與現實的界限那樣模糊,那不是他們的人生,可台上的情緒卻又那麼真實。
他出場的第一件事,與許佳寧的對手戲,就是逼他戲裡的太太繁漪喝藥。
他的態度冷峻,對許佳寧步步緊逼,而許佳寧試圖拒絕,卻又在一步步往後退,近乎於卑微。
他厲聲讓南楓跪下勸許佳寧,眼神峻厲,而許佳寧終於絕望痛苦地落下淚來,急促地拿了碗,灌一般喝了兩口,然後哭著跑開了。
排練的時間夠長了,是到了該中場休息的時候。隨後薛瞻喊了卡,發出聲音時,才發現自己的嗓子也是沙啞的。
他立刻就去找坐在觀眾席的許佳寧去了,看她臉上還掛著方才的淚珠,手忙腳亂地將紙巾遞給她。
她擦淚,而他氣憤罵道:「我剛才可真不是個東西啊。」
可千萬千萬,別因為周朴園討厭了他。
許佳寧一下子破涕為笑,抬眸看著他:「是周朴園,不是你。」
「可我感覺好難受。」薛瞻在她身旁坐下,悶聲說道。
許佳寧想了想,安撫道:「演周朴園確實難受,他是少有的,幾乎對不起裡面所有人的角色。」
「嗯。」薛瞻淡淡地應了一聲。
也對,也不對。
薛瞻早就後悔了。
周朴園與周萍給繁漪施加了兩份不同的絕望,而若要論最重的一份,周朴園當仁不讓。
他分析過繁漪與周朴園四次正面衝突。他逼迫她吃藥;催促她看病;她深夜從魯家回家遇見他;然後就是第四幕末,一個失望的女人被逼得太狠,有種魚死網破的反抗欲,她把他叫來,揭開了他與侍萍的秘密,也引發了無辜人的悲劇。
為了演好戲,薛瞻需要不斷揣摩這些衝突,這好像是薛瞻最難的對手戲,比面對林秋心所演的魯侍萍時要難太多。
而最重要的原因似乎是,他捨不得如周朴園那樣待許佳寧,始終有種自我的掙扎。
不知道他的這些心思,在理性的許佳寧看來,會不會顯得很幼稚呢?
想到這裡,薛瞻不覺笑了下。
台上的新上來的林秋心已經開始和喬木然對戲,而接下來,則要反過來讓徐一凡重新上台,看看他狀態怎麼樣了。
光全都打在台上,台下的觀眾席被陰影遮蔽住,教人看不清。
薛瞻突然翻騰起書包,過了一陣後空手轉回來,懊惱道:「想聽歌,耳機忘帶了。」
許佳寧剛好帶了有線耳機,猶豫幾秒後,還是給了他:「用我的吧。」
「謝謝。」
坐在她左側的薛瞻將耳機插進孔里,打開網易雲音樂,隨口便問她:「那聽點什麼呢?你有推薦嗎?」
「《匆匆那年》。」許佳寧說出了王菲近期發行的新歌。
「你喜歡王菲啊?」薛瞻跟著回想起先前在她家花店音響里聽到的歌。
「對呀,很喜歡。」許佳寧將身體往前趴了趴,閉著眼睛休息。
下一秒,耳垂忽地一暖,有他的指腹擦過,她的左耳塞進一隻耳機,輕緩的音樂聲闖進耳道,讓她有股不適應的酥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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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那年我們
究竟說了幾遍
再見之後再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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