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問題她此刻都無心探究。
從淺水灣到養和醫院距離並不遠,他開車飛快經過醫院門口,宋湜也眼尖地發現門口圍著烏泱泱的一大群媒體記者,他們被宋家的安保攔著。
祝京南看上去比她更了解情況,宋湜也顧不得那麼多,主動跟他說了一句話:「我爸爸怎麼樣了?」
他將車子停在隱蔽的棕櫚林中,顧左右而言他:「戴好口罩,從後面進去,看一眼就出來。」
附近停了不少車子,宋湜也一眼便看出來,都是宋氏宗族長輩的座駕,事態遠比她想像得要嚴重許多。
亞熱帶的潮氣令她熟悉又陌生,祝京南帶著她穿過棕櫚林,進入醫院內部,坐電梯一直到頂層。
剛出電梯,兩位保鏢伸手擋在前面,祝京南使了個眼色,他們才放人。
宋湜也本來以為能在這裡看見幾位叔伯,但一直走到病房門口,整條走廊空無一人。
她面對那扇潔白的門,手按在門把上,卻遲遲沒有決心按下。
祝京南在她身側,平和出聲:「如果不敢看,現在打道回府還來得及。」
宋湜也推門進去了。
病房裡除了一位護工,只剩下躺在病床上的宋定安,她母親並不在。
隔著那麼遠的距離,宋湜也還是一眼就看出了父親的虛弱,他帶著氧氣面罩,身上插滿了管子,只有窗邊的機器時刻記錄著他並不平穩的心率,方能證明他還有生命體徵。
宋湜也僅僅是看這樣一眼,豆大的淚珠滾出眼眶,喉嚨中苦澀翻湧。
她想往前走一步,祝京南卻抓住她的手腕,言出必行地將她攔住。
她回頭,淚眼憋紅了眼眶,怒目圓瞪:「憑什麼不讓我見爸爸!」
他帶著口罩,只有一雙疏離的眼睛露在外面:「你答應過,看一眼就走。」
「我沒答應!」
祝京南並不意外她這樣講,仍舊牢牢攥著她,壓低了聲音:「這裡四處都是攝像頭,跟我離開,我跟你解釋。」
宋湜也頓時愣住,減小了掙脫的力道。
一直到跟著祝京南回到車裡,宋湜也的腦袋裡仍然嗡嗡作響,她還記得幾天前她同母父打視頻,錢詩和宋定安的高爾夫球場,父親在鏡頭裡打出一桿進洞,朝著她比了個大大的耶。
她母父老來得女,只她一個女兒,自然千寵萬愛,同齡人已經開始接觸家族產業的時候,他們還覺得她年紀尚小,總有能力繼續為她鋪路,縱她在海外逍遙。
宋湜也從沒有想過,她父親有一天會這樣躺在病床上。
她努力控制住眼淚,接過祝京南遞來的紙巾,默默聽他說話:「昨天伯父去新界參加會議遭遇車禍,傷勢嚴重,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現在情況已經穩定了,你不要擔心。」
她的心隨著祝京南的話語被揪緊,聽到後面,才惴惴不安地落了地:「那為什麼不讓我陪他?」
「肇事者已經被捕,車禍背後的原因還在調查。」
話音剛落,不遠處一輛黑色的加長林肯亮起尾燈,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由保鏢撐著傘護送到車邊,車子發動,駛離這片棕櫚林。
宋湜也眯了眯眼睛,依稀可以認出這個人,她父親的兄長,宋氏集團的董事之一。
仿似午夜鐘聲敲響,警示迴蕩在她耳側,她淚眼已然乾涸,聲線中有些恐慌:「你什麼意思?」
她不知道自己這麼猜想對不對,但從她有記憶開始,她的這位伯父就對宋氏董事的位置虎視眈眈,而且宋家三兄弟,她的伯父跟另外兩人不是同一個母親生的。
她是不甚關心集團內部的情況,但事發突然,不得不往壞處想。
宋氏成立以來,高層宗親盤踞,但因為老太太在世時家風嚴明,從未出現過內鬥或任何醜聞,只有這位不合群的伯父,是宋湜也唯一的懷疑對象。
但何以至於呢?為了這樣一個位置,竟然到了手足相殘的地步嗎?她所見到的世界、接受的教育,從沒告訴過她這樣的謬論。
祝京南望向她,眼眶不可避免地泛著紅,她眼中一瞬間划過許多情緒。
他回過眸,不多做解釋,發動車子,亦緩緩駛離。
回淺水灣的途中,宋湜也接到了一個來自祝聽白的電話,她從恍惚中回神,聽見祝聽白略帶抱歉地告訴她,臨時來不了,他會儘快處理好倫敦的事情回國。
宋湜也抓著手機,神情呆滯地望著窗外,聲音也機械:「沒事的聽白哥,爸爸情況已經穩定了,我一個人可以。」
「阿也,你是不是嚇著了?」
聽筒傳出的聲音在狹小的車內被無限放大,祝京南掃了一眼後視鏡,宋湜也顫抖地點著頭,眼淚從鼻尖滑落:「是。我,我......事情太突然了,我沒辦法冷靜。」
祝聽白的柔聲安慰散在晚風裡:「我能理解,你現在在家裡嗎?早些休息,倘若不敢睡,就同我通著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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