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二次說出意思相近的話,宋湜也已經聽出來了,她不願意說。
「可總要有理由的。祝京南一直很敬重您,他並不是一定要見您一面,他就是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您在他那么小的時候就離開,還要用死亡的謊言來欺騙他,他那年才五歲。」
宋湜也揣摩著程億慈的個性,她說出這樣一番勉強的言語之後,對方大概會討厭她的出格,但此時此刻她不再顧及程億慈對她是什麼看法,她只是想替祝京南討要一個答案,一個或好或壞的答案都可以。
這個話題無關愛或不愛,只是清醒與不清醒,她不想祝京南懷揣著不清不楚的遺憾。
程億慈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平靜地問她:「阿也,可是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呢?」
「為什麼您會覺得沒關係?」宋湜也覺得她鬆了口風,不緊不慢地反問,「他是我愛的人,我為他要一個答案,不是天經地義嗎?」
程億慈將移到唇邊的茶杯重重按在桌上,眼角冷笑,祝京南的冷冽也與她如出一轍。
「祝廷的兒子,也配得到你這樣的愛嗎?」
她說話的聲音不大,每一個字眼都很清晰,那樣懷揣著隱忍的恨意的語調,滾進喉中酸澀而厚重。
宋湜也短暫地發愣。
祝家的往事她一概不知,她說不清原因,只是覺得跟祝廷磁場不合,因此回國以來,還沒有拜訪過她法律上的公公。
她喉嚨發澀,替祝京南感到委屈:「可他也是您的兒子啊。」
程億慈的神色僅僅軟了一瞬,捏著茶杯的指節發抖,纖細的手背凸起幾根青筋。
「他跟我沒關係。」
「程老師......」
程億慈不耐煩地打斷:「你不用想著再套我的話。祝家的人薄情、虛偽,我由衷地祝願你們幸福,他也許真的如你所想,跟他的父親不一樣,但這一點你不需要向我證明,我不關心。今後我也不會回國,我們各自安好就夠了。」
見程億慈要起身,宋湜也態度強硬地叫住她:「程老師,我這樣稱呼您,是看在知微姐的面子上,但您不可以在我面前這樣詆毀祝京南。您對祝廷有恨是上一輩的事情,不應該怪罪到祝京南身上,就算您信不過祝廷,祝京南從小在外公外婆身邊待得時間比在祝廷身邊要多得多,難道您也信不過您的母父嗎?」
「我沒有強迫您跟祝京南見面的意思,剛才非要刨根問底是我不對,我向您致歉,但是於情於理,我不能接受您這麼說他,也請您體諒我的無禮。」
她直直地注視著程億慈的眼睛,眼神像一把銳利的刀,將堅硬的武裝外殼層層劈開,剖出最柔軟不設防的血肉。
程億慈冷著的一張臉,突然就笑開了。
她默默看著宋湜也,笑意逐漸嘲諷:「祝家的男人命真好,一個兩個都那麼死心塌地地愛著他們。」
宋湜也一瞬間讀懂她話里第二個人是誰。
秦憶雪,但她現在的精神狀態已經不穩定了。
她剛才說了那麼多,好像都無濟於事,沒有人能改變程億慈的偏見,從她近乎偏執的看法裡,宋湜也大概懂了背後的原因。
程億慈和祝廷婚姻的最初,也是一個被騙者和騙子的故事,她醒得早,遠走高飛,秦憶雪恰好是實驗失敗的對照組。
宋湜也低下頭:「程老師,我不是有意把話說那麼重。」
程億慈在她意料之外彎起唇角,這次的笑意中沒有一絲攻擊性,她只是很無奈地搖了搖頭:「我跟他沒有做母子的緣分,這不是強求就能求來的。你這麼喜歡他,他人應該還不錯。」
宋湜也滿懷希望地抬起頭:「您願意見他了?」
「不見。你也別不要告知他我們見過面,你們過你們的日子,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這樣挺好的。」
說到底,宋湜也仍然有點失落,但她明白原因了,程億慈選擇用死亡而不是拋棄的理由,對於孩提時代的祝京南來說,已經是最善意的決定了。
宋湜也選擇欣然接受這個努力後的失敗。
很多事情都不會有太圓滿的結果,她漸漸認識到這一點。
顧知微在陽台點了支煙,她一隻手倚著欄杆,無聊地翻著IG,錢正遙好像談戀愛了。
「知微姐。」
聽見宋湜也叫她,她立刻把煙掐了,雙手揮著散了散味。
程億慈擰著眉:「不是說戒菸了嗎?」
顧知微訕訕笑著,挽住宋湜也的手臂,示意她有人在呢,給自己的學生留點面子。
宋湜也發現這一兩年來,顧知微回國的頻率很高,於是隨口一問:「知微姐,你打算回國了嗎?」
「那倒沒有,只是發現國內這種主題的展會不多,可以多來辦一辦。而且遙遙還沒畢業。」
「行。你們晚上什麼安排,我叫車送你們吧。」
顧知微說:「不用,你忙你的,我們自己逛一逛就行。」
十分鐘前祝京南來消息說自己到香港了,宋湜也聽她們拒絕,也不再勉強,只說有機會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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