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不是要買支口紅嘛，去商場買支口紅，找點事轉移注意力，少放點心思在這六萬塊錢上，多花點心思在自己身上。

劉敏秀以為是女兒要去買什麼東西，沒人陪著，她背上斜挎包就走了。

朱春華去菜場買菜，商場他去了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沒一處感興趣的。相比之下更喜歡上次去的大家具城，叫宜什麼來著。

假期倒計時，地鐵站到處都是拖著行李箱的年輕人。

地鐵站上，每個拖著行李箱的年輕人面色都是暗淡無光的。

快到他們下的站時，劉敏秀拍拍站在她旁邊，拖著一行李箱，手上又拎著大袋子的姑娘說：「坐這裡，我這站下車。」

「謝謝阿姨。」姑娘把手上的大袋子放到座位上，活動了下肩膀，長吐出口氣，累死她了。

因為搶不到票，只買了站票，擠在火車狹窄的過道里。節假日返程大家都搶不到票，過道里能有個站的位置都不錯了。加上每個人挨得近，陌生人身上的煙味，口臭味，戴上口罩都擋不住。

好不容易下了火車，還得坐五十分鐘地鐵才到出租屋。

冷冰冰的城市，遇到個阿姨專門給她讓座，那是很溫暖的事情。足以消除趕路一半的疲勞。

朱莉和老媽到商場一樓櫃檯，劉敏秀記得自己中午是說過要買支口紅的，但明天要有大筆支出，她就猶豫了。

朱莉問老媽喜歡什麼顏色。

「我……嗯……紅色。」劉敏秀支支吾吾，口紅不都是紅色嗎？

她對口紅的印象還保留在十幾年前。

劉敏秀實際年齡也才四十六歲。看到人家同齡人直挺挺的腰板和沒多少皺紋的臉也是羨慕的。

沒嘗試的時候有些猶豫，待店員用了根棉簽蘸上口紅給她塗上嘴唇後，照著櫃檯上的鏡子，劉敏秀抿了抿，彎起嘴角，「這個紅的還挺好看。」

「阿姨，這款是我們最經典的啞光正紅色，顏色很適合您，您看您塗上去整體更有氣色了。我覺得比您自己那款更提膚色，更顯成熟的氣質。」導購抓住時機，面帶著標準化微笑說道。

導購又推薦了幾款色號，還是試的鮮紅色的999最合適，劉敏秀問了下：「多少錢啊？」

「這款的價格是320元。」

「320？」劉敏秀聲音都大了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櫃員的微笑保持不變，「阿姨，這款是我們品牌最經典款，一直是320的價格，常年保值的，您不用買回去擔心買虧了。」

「老媽，就買一支。」

「不不不，320實在太貴了。」這個價格劉敏秀真的接受不了。

導購是會抓住顧客心理的，連忙推薦了一款唇釉。

「阿姨，您要是覺得貴，這款唇釉價格要適中， 269元，您可以先試下。」說著，導購就用棉簽沾了點，手法溫柔地給劉敏秀試色。

唇釉是豆沙紅棕色，塗上去與正紅色是兩個氣質，正紅色更有氣勢更顯精神，而這個豆沙紅棕就更溫和一些，也很提亮。兩個口紅劉敏秀自然都喜歡的。

沒試過倒還好，這一試就知道，原來自己臉也可以看著更精神，價格上堅決不能接受，本心又是猶豫的。

「老媽，一支口紅可以用兩三年呢。」

269比320的便宜，一支能用好幾年，突然下定了決心似的說了聲，「行！就買一支。」

這聲音也是在給自己鼓氣。

兩三百塊錢的唇釉外殼質感和劉敏秀自己在網上三十塊錢買一送一的就是不一樣，掂著有分量。雖說都是紅色，但塗上去感覺就是沒有這支二百多的看起來更顯精神。

下了地鐵上樓梯，那個樓梯沒有電梯，前面那姑娘兩手提著個二十八寸超大行李箱，手臂上掛著個大袋子艱難上樓梯。劉敏秀快走幾步，朱莉也跟上去，從她手裡接過了行李箱。

母女倆皆感覺這箱子往下一沉，屏住氣使出更大力來。

「姑娘，你媽是不是灌了半扇豬的臘肉臘腸給你帶回來？」劉敏秀沒想到這麼重，一個人從老家帶過來真不容易。

劉敏秀溫柔善意的微笑，給了這姑娘剛到大城市的第一份溫暖。

姑娘不好意思地說：「是被子和衣服，為節省空間都抽了真空，能多放點東西，就是真的很重。謝謝阿姨，謝謝妹妹。」

姑娘名叫吳楠，今年二十八歲，辭掉老家工作，放棄老家一切，帶了十五萬存款，誓要到華市重新開始。

她這個歲數，在老家還沒結婚，已經成了人人唾棄的對象。每周都被家裡壓著去相親，這次是好不容易下了決心，也是毫無辦法了，從家裡逃出來的。

要不然明天還得再去見一個相親對象。老家那邊相親，是雙方爸媽在場一起看，這種方式她實在是每經歷一次，每次都感覺自己的生命能量在流逝。現在已經為負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