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正站在門前。

他穿的和在暴風雪山莊裡並沒有什麼區別，讓簡連青一下就想起來當時山莊裡的那個他來。

她倚靠在門框上，打量著簡：「你這是回顧過去……？」

「咳。」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簡的耳朵紅了，他小聲問道：「不讓我進去嗎？」

簡連青也知道他為什麼會耳朵紅。

她實在很高興。

畢竟她和簡認識那麼久，能瞞過他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她把自己的權限給了萬曉琪的這個舉動，給了很多人和亡靈奇怪的猜想。

典型的比如萬南晴，不典型的可能就是簡了。

簡連青有八成把握，認為簡在暴風雪山莊裡的時候覺得她失憶了。

這也就是他那個時候為什麼會刻意提到自己去追求夢想的搭檔。

他的這個印象，要到老舊小區里簡連青和簡瑾瑜對峙的時候自曝才解除。

這時候估計是他見到簡連青，想到自己之前說過的話，不好意思了。

「請進。」簡連青對他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進來。

她剛剛和萬南晴聊天的時候就已經泡好了簡的茶，現在已經收拾好了茶具，就等著客人上門了。

「傳聞祂身處宇宙中心，其身由無數眼睛構成，一眼倒映一人的命運……」

簡連青跟在簡的身後落座，還沒坐下來就慢悠悠地刻意拉長音調說道。

簡被嗆到了。

他似乎也沒想到簡連青會以這句話開頭，一時間情不自禁地咳嗽起來。

「果然，這句話說的是你。」簡連青篤定地說道。

在甜蜜家庭的《神明手記》里見到這句話的時候，簡連青就有了一種很強的既視感。

尤其是對那句「一眼倒映一人的命運」，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無限遊戲。

或許在每個副本里都有的系統，也可以算做是一種盯著玩家和亡靈的眼睛？

而人類和亡靈，在人類的眼裡總是分不清的。

很多人類似乎覺得只要有一個人類的外形，同時還可以和人類一樣進行類似的思考就算是人類，而忽略了亡靈本身的意志。

不說別的，起碼簡連青作為No.1坐陣無限遊戲的這麼多年來，沒見過仍舊認為自己是人類的亡靈。

而《神明手記》上面的描述雖然還算客觀，但是這畢竟是人類寫的一本描述神明的東西，有什麼偏差是很正常的事情。

因此她見到上面有什麼出錯的地方也不奇怪。

真正令她好奇的，還是這句話。

其實這本手記上不止描述了一種神明，但是能讓她記到現在的，除了當時解密時要用的那兩位，就只有這一位了。

就算簡這時候不來找簡連青，因為這件事，簡連青也要去找他。

簡和她簽訂契約的時候，她見過簡的本體，當時他還不是這個樣子。

只能說和這個描述有些相似，但是並不能完全等同。

他很少以真面目示人，基本上會給自己捏造一個外殼。

現在在副本內部把自己搓成一個人形，可能也是受到了亡靈和人類的影響。

簡連青見到他本體的時候，並不能認出他的身體是由什麼東西構成的。

那也不像是泡泡，硬要找一個東西來描述的話，簡連青更願意稱之為晶狀物。

球體晶瑩透亮，看起來美麗但是空無一物，光線從中透過，會發生明顯的折射。

簡也曾經讓她摸過自己的本體，那些晶狀球體摸起來十分光滑，輕按下去還能體會到一點反彈。

不管怎麼說，簡的本體之前都和眼睛沒有任何關係。

可是他現在卻默認了這句話是在說他的本體。

「看起來這些年裡不只是我有了很大的變化，你也有了很大的變化。」簡連青平鋪直敘地說。

她之前就知道簡在這些年裡學會了感情，但是沒想到無限遊戲也能給簡帶來這麼大的變化。

現在簡連青對這件事好奇了起來。

簡的感情到底是從亡靈身上學到的，還是從人類身上學到的？

他是因為他們之間的契約而獲得了感情，還是從無限遊戲裡獲取了感情？

雖然這個問題的答案並沒有那麼重要——無限遊戲畢竟是他們倆之前還弱小的時候合作建成的，少了任何一個人都沒有辦法運行——可是簡連青對它非常好奇。

「經歷會塑造生命，對於我來說當然也是這樣。」簡回答道：「你變了很多，我當然也是這樣。」

「你沒有告訴我。」簡連青平靜地說道。

她並不生氣。

簡願意告訴她固然好，但是不告訴她也沒有什麼可指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