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對你不一樣,」他充分地發揮了曾無往不利的口才,「不然也不會給你那麼多傷害他的機會。」
「……」
李清鶴臉又一白,好像燕庭霜當胸給了他一錘,刀尖也無力地垂下來。
「我、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李清鶴砰地跪下,像一隻突然被暴雨淋濕的流浪狗,也不知是在向誰說,「我已經知道錯了,我會對他好,對他比哥哥還好,我可以讓所有對不起他的人死——」
「這樣的話,」燕庭霜吐著血,快意地笑道,「不如先把你那狗爹殺了,再自殺啊。」
燕拂衣才不需要這種骯髒的報復。
燕庭霜想。
他其實才是那個最燕拂衣身邊最久的人,兩輩子,幾十年,他們即使不最初便是真的一母同胞,也是真的曾以最親密的姿態相守過,他們本該是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他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他前世做得不對,今生又更錯的離譜。
前世錯在,將全部的感情和人生,都押在一個根本不值得的男人身上,為此滋生嫉恨怨毒,而忘了始終最該記得的那個人。
今生錯在,由錯誤的因得出錯誤的果,讓本該溫情的關係從一開始就充滿謊言與欺騙,還再次踏入同一條錯誤的河,把那個人害得更苦。
燕庭霜不期待自己還有一次重生的機會了。
他深知自己不配的,或許前世也是因為燕拂衣積善太多,又對他充滿不值得的牽掛,才讓他僥天之幸,又活過這更錯的離譜的一世。
如果可能的話,他要把從不該屬於自己的東西還給燕拂衣,如果已經再也來不及,他也不要再讓從那人身上得來的東西用於污濁,他該乾乾淨淨的,因為燕拂衣,從來都喜歡乾乾淨淨的。
燕拂衣承受了那麼多痛苦,掙扎過那麼深的泥沼,其實從來都不是為了得到什麼悔恨和彌補,燕拂衣從不為自己的選擇後悔,從不猶豫,從不回頭。
燕庭霜從乾坤袋最深的角落,摸出那串曾被視為今後立身之本的,曾用來威脅過商卿月的串珠。
「你還不清醒的話,」他微笑著望向李清鶴,望向所有躲得遠遠的,卻被這裡的動靜幾乎全部引來的崑崙弟子,「不如一起來看看,那段被你爹親手封印的記憶啊。」
……
金霞去外面轉了一圈又回來,明顯變得暴躁了很多。
「還是不行,這裡的防守太嚴了!」
李浮譽作為背後靈,被拴在燕拂衣身邊——準確的說,是那枚神奇的冰晶吊墜上——並出不去房間,只能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盟友忙得團團轉。
「該死,魔族的護法都住得太集中了,擠在這小小的無相宮裡,他們都不覺得擠嗎?」
李浮譽:「魔尊在這裡,離得越近,他們越能窺見更上一層的『道』,有助於突破……可你是怎麼混進來的?」
「有人幫了一點忙,」金霞心不在焉道,「但混進來『見見故人』是一回事,把魔尊點名要的守夜人偷渡出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知怎的,李浮譽總覺得這人說話時的用詞有些微妙。
可心憂燕拂衣如今的處境,他也並沒什麼刨根究底認親的心思。
金霞轉過臉,似乎正想說什麼,可視線停留在他背後,突然怔住了。
李浮譽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立刻回頭。
除了最開始醒來過一次,叫了他「師兄」,之後就昏迷了多日的燕拂衣,終於又睜開了眼睛。
他甚至已經不知醒了多久,眼中已然恢復李浮譽熟悉的清明,卻就那樣靜靜地躺著,將視線落在他的後背上。
見李浮譽轉過頭,那雙漂亮的眼睛便彎了起來。
「拂衣!」李浮譽當下把剛才討論的什麼東西都拋在腦後,想發出很驚喜的聲音,又生怕聲音太大,把人嚇到,於是被刻意壓低的嗓子卷出破音一樣的氣流,聽起來都有幾分滑稽,「感覺怎麼樣,身上還痛不痛……你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不許再為難自己了,我都說了幾百遍,你已經做得特別好了,聽到沒有?」
燕拂衣沒有答話,但那雙眼睛的弧度,一時間彎得更深了。
李浮譽再也忍不住,一把拉過他的肩膀,深深地把人抱在懷裡。
「我好想你,」他喃喃地說,很沒出息地,自己眼眶也發熱,「小月亮,我好想你。」
躺了太久,燕拂衣的身子還發軟,像一匹飽經風霜的錦緞,被很用力地禁錮在半透明的懷抱里。
隔了很長一段時間,李浮譽才感到,有一隻手臂吃力地抬起來,在他背後的位置,輕輕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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