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浮譽護著他的後頸和腰,仍是很慢地,向後往榻上放去。
他們變換重心的時候,燕拂衣驚喘了一聲,本就無力的手指更蜷起來,緊緊閉著的眼睛竟張開一點,那裡面薰染出的一點淚水,便從眼角掉出去,他漆黑的眼睛有些失焦,在水波的晃動下看上去泛著細細的漣漪。
「小月亮,」李浮譽啞聲道,「你可……不能後悔。」
回答他的是一聲很輕很輕的「嗯」。
濃郁的快樂和珍惜像氣球一樣充滿了胸腔,李浮譽自己面上也發紅,他運起那些已經如臂使指的靈力,準備帶著懷裡的人,瞬移到另一個更妥帖的地方。
外間的門,卻被急促地拍響了。
李浮譽:「……」
修仙世界,好像砂人不犯法吧?
燕拂衣虛軟地搭在他胸前的手,好像突然就有了力氣,李浮譽胸前甚至一痛,被他推得一個踉蹌,險些沒站穩。
他抬起頭,看見燕拂衣臉上還帶著紅暈,含了一點點抱歉的神色對他笑笑,就移開視線,專心致志地整理衣服。
屋子裡那種曖昧旖旎的氣息,一下子消散了個乾淨。
李浮譽嘆了口氣,艱難地將那種洶湧的熱度散去,沉聲道:「進來。」
進來的又是淵靈。
這一次,淵靈臉上卻沒有那種自知打擾了好事的尷尬,他面容很嚴肅,一進來就開口:
「師尊,前日您吩咐布下的陣法,被人驚動了。」
李浮譽頓時一凜。
這一天竟來得如此快……或不如說,他早在等著這一日的到來。
仙魔兩界的矛盾,源於對這塊大陸上資源的爭奪,與魔尊的飛升之夢,根本不可能協調,這一戰,早早晚晚都要打。
雖然前段時間,相陽秋對燕拂衣的身份表現得那麼難以接受,甚至讓他兵不血刃把人救回來,但李浮譽並不認為,這件事情的衝擊,真就能大到讓魔尊完全放棄野心。
他讓淵靈在大輪明王陣的舊址都布下了法陣,但凡魔界那邊又有異動,他們可以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燕拂衣也知道這件事:「延宕川是最險要的地方,延宕川怎麼樣?」
「那些守在關口的魔兵們暫時沒有動靜,」淵靈很自然地回答,「可從陣法波動上看,魔尊已帶著幾位護法,離開了無相宮。」
以他們的境界,從無相宮趕到延宕川,用不了一整天。
李浮譽微微眯起眼:「幸訥離在這個時候跑回去,看來他們早有計劃……但,我還是覺得很怪。」
他看著燕拂衣,面上有些猶疑。
倒是燕拂衣主動說:「確實很怪,我上一次見到他,並不覺得他會還想著要發動什麼戰爭——至少短期之內不會。」
相陽秋不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梟雄。
他就是天生地養,世間怨氣所匯聚成的存在,不能以作為「人」的常理度之。
連一統兩界這種事,對他來說好像也只是身在其位,順便做做,若說最大的執念,便是飛升逃離此方世界。
李浮譽從前最擔心的,是即使相陽秋放棄從燕拂衣身上找辦法,他會不會真的嘗試殺光整個大陸的生靈什麼……總之,能讓他飛升的渠道,他一定要找到。
這也是千年之前,金仙們不惜性命,與魔尊魚死網破的理由。
相陽秋有可能會這麼做,但他剛被燕拂衣種了情絲,生了人心,正該是情緒波動最大的時候。
又接連受到那麼多刺激,不管是李浮譽,還是燕拂衣,他們預計魔尊能緩過來,圖謀下一步的時間,至少不該這麼快。
他們這邊的實力仍有些弱,燕拂衣還沒繼承劍仙的法力,「應玄機」不擅長正面對敵,所以他們不會主動挑起爭端。
「但不重要,」燕拂衣道,「既然他們要戰,我們只能迎敵。」
整個人間也已經準備好,與魔界背水一戰。
李浮譽握住他的手:「我們這就去延宕川,」他吩咐淵靈,「通知各大門派,這恐怕將是一場最艱苦的戰鬥,但也很有可能是最後一戰。」
燕拂衣堅定道:「我們會用所有能用的辦法,殺死魔尊。」
……
啟元1390年冬,延宕川。
天空很陰沉,厚厚的雲層幾乎遮掩住所有天光,好像隨時都會下起雨或雪,又偏偏將那整個天穹都牢牢封住,什麼都降不下來。
燕拂衣站在九觀樹斷裂的樹樁邊。
他從前來過這裡,最早是師兄帶他來,後來有很多次自己來——包括最後那次戰爭時,途徑此處。
好像成了習慣,每次心緒難寧、或做下什麼重大決定之前,他就會來這裡看看。
燕拂衣說不清為什麼,好像每次在九觀樹旁邊,望著那充滿古老紋路的樹幹、巨大的樹冠,他就會感覺到難以言喻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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