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沒搭話,拉著桂兒坐了下來。
桂兒深思一番,道:「瑞王……可是對你動了心思?」
沒想到桂兒姐一眼就看穿了顧晨的心思,還如此直白的說了出來。
宋雪攪著手上的帕子,猶豫再三,微微點了點頭。
桂兒低聲問道:「媽媽可知道了?」
「媽媽還不知,但她早就有了這個心思。」
「她有這個心思為的是什麼,咱們都知道。莫管她的心思,你的心思呢?」
宋雪低下了頭。
桂兒心思細膩,看人看事都准得很,要不然也成不了解語花。她輕輕握住宋雪的手,道:「雪兒,我不是要刺探你的心思,只是有些心裡話,想與你說。」
「我怎會誤解姐姐。姐姐有什麼話都可直說。」
桂兒抬手,將宋雪鬢角散下的一縷青絲攏了下,溫聲道:「雪兒,含春閣不是個可長久待下去的地方,更不是你應待的地方。若是得了機會,你必要牢牢抓緊,離開這泥淖。這些年我看得清楚,錢媽媽一直用你的娘親拿捏著你,若不是如此,你怕是早就自我了斷了。而你,也成了錢媽媽拿捏你娘親的法子,讓你娘親想死也狠不下心。」
宋雪紅了眼。
桂兒長嘆一聲,道:「可現在有了瑞王,這一切便有了解法。瑞王對你有意,只要你提出來,她不會不管你的娘親。這事對她來說,動動手指就能解決。你何不趁這個機會讓瑞王為你贖身,帶著你娘親離了含春閣。」
宋雪的手冰涼,微微顫抖,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沒有讓眼淚落下。她吸了下鼻子,聲音暗啞,「她……她說了要為我贖身。可錢媽媽獅子大開口,這個時候朝廷又在查貪官,她……不好拿出那麼些銀子來。」
桂兒先是驚訝,而後開心的笑了,道:「那就好,那就好。等過了這陣子,一切就都好了。」
宋雪低聲道:「我……我不願。」
桂兒愣住,道:「為何?因為她是女子?」
宋雪沒點頭,也沒搖頭,臉上儘是痛苦之色。那痛苦之中又夾雜著難言的情愫。
桂兒沒有錯過她的一絲表情,想了想,柔聲道:「你若心悅她,管她是男是女。咱們在這裡,什麼樣的事沒見過。你若是對她無意,也可利用她,這些……你也應是懂的。姐姐說句難聽的話,就是去王府做她的玩物,也比在這含春閣好上百倍千倍。即便以後她膩了你,同為女子,她又是那樣的身份,想來也不會虧待了你。隨便給你個宅院,給些銀子,總能讓你餘生衣食無憂,有個安身立命之地。雪兒,對咱們這樣的人來說,這已是難得的奢望。」
她又補上一句:「我知你是個有骨氣的,與我們這些人不同,可形勢比人強,容不得你不彎腰。你縱然瞧不起我們……」
「姐姐怎如此說,我怎會瞧不起!這麼些年,無論這裡的姐妹是怎樣待我的,我都知道她們的不易,她們的苦。有幾個姐妹是高高興興,願意來這裡的。姐姐,這些年,你一直照顧著我,替我擋了多少的事情呀,甚至不惜……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早已將你當成親姐姐,千萬莫要再如此說,我……我……」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桂兒鼻尖發酸,呼吸之間也流下了淚。她畢竟年長一些,又經歷得多,很快止住了淚,邊擦去宋雪的眼淚,邊道:「莫哭了。我在這待得久了,對這些早已慣了,可你……我實在是不忍心。那些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有銀子賺,都一樣,沒什麼不好的。」
桂兒沒有讓宋雪再說,倒上兩盞茶,兩人都緩了緩情緒。
「雪兒,這一生怎麼都是要過下去的,不如讓自己過的開心些。」再多的她也不好說了。
宋雪沉默片刻,道:「我知道有人想為姐姐贖身,姐姐為何不肯?」
「那些男人圖的是什麼,我很清楚,你也清楚。也許,瑞王也是一樣。但男人與女人畢竟不同,女人的心要軟一些,情也會長一些。我若是入了那些男人的後院,今後的日子可能比在含春閣更加艱難,性命都可能不保。既如此,還不如在這裡更自在。」
桂兒在話里始終不忘勸說宋雪,是真心為她好。
「姐姐難道要在含春閣待一輩子?」
桂兒笑了,道:「錢媽媽哪容得我在這裡待一輩子,怕再過個兩三年,我年老色馳,就會將我賣到勾欄里離去了。」她狡黠的笑了,道:「我攢了不少的銀子,等錢媽媽不待見我的時候,我會為自己贖身,然後出去找個老實本分的男人嫁了。」
「姐姐,咱們是賤籍,不能與良民通婚。」
「不能與良民通婚,但可以嫁與同是賤籍的人呀。賤籍只是個身份,也有良善的人。你呀,多想想自己,莫要為我憂心了。」
又稍敘了會兒,桂兒便回了自己的閨房。她說的打算是真的,那是她期盼的將來。她也是真心盼著宋雪能儘早離開這污穢之地。她看出來了,雪兒對瑞王是有情的,那「不願」之中多是自輕自賤的無奈和無法自洽的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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