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瀅得知父皇召見顧晨,有了同樣的猜想。正準備去找她,人已經進了屋子。
二人視線相觸,心領神會。
「清瀅,我這就去宮裡。你放心,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
顧清瀅反倒有了一絲猶豫。
「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不放心的?」
顧清瀅穩了穩,還是選擇將那絲猶豫放在了心底。終於到了這一步,這不正是自己和母后一直期盼的嗎。
「沒有不放心。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說出的話帶著難言的傷感。
顧晨握住她的手,溫聲道:「皇伯……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快。我私下讓李太醫將皇伯的脈案給阿笙看過,阿笙也無能為力。接連的打擊,皇伯的身子能撐到現在,還是因為服用過杏林藥墨。阿笙說就算再給皇伯服用杏林藥墨,奇珍異草,也是回天乏術。」
她嘆了口氣,低落的道:「我也難受。可能是因為我已經經歷過母妃和父王的離去,又在戰場上見過太多生命的消逝,所以我看起來會有些冷血……」
顧清瀅皺了下眉,道:「莫要如此說。你只是接受了本應接受的事實。你若是冷血,便不會為逼宮時死去的無辜之人嘆息。快去吧,父皇正在等你。」
顧晨騎馬趕去皇宮。
顧清瀅又提起那絲猶豫,不斷的問自己,這樣做,真的對嗎……
果然如她們二人所想,皇上正是要商議立儲之事。
皇伯在說打算立顧昀為太子,顧晨卻敏銳的察覺到皇伯有了疑慮。她明白這份疑慮,對於顧昀,她也有同樣的疑慮。可事到如今,還能如何?而且,皇伯雖然有疑慮,但看得出對顧昀依然偏愛。
「咳……晨兒,你如何看?」
「皇伯,立儲是國事,但也是家事。說到底,還是要由皇伯決斷。」
顧敬看著她的雙眼,沉默片刻,道:「你覺得煦兒如何?」
顧晨早已打定主意等這事結束就遠離朝堂,遠離京城。她答應過清瀅會擁護顧昀。顧昀現在是有不足,但若得良臣輔佐,匡正扶持,還來得及。即便拋開這些,立顧煦為儲君也不可行。顧煦在朝中沒有任何倚仗,就算登基,帝位很可能會坐不穩。朝堂會陷入混亂,社稷恐難以安定。
「皇伯,主少國疑。」
顧敬還要再說些什麼,卻咳嗽不止,直咳出鮮血。
「皇伯!劉淮,叫太醫!」
顧敬喘著氣,說不出話。
李太醫現在常住在宣德宮的偏殿,很快趕了過來。他已是無能為力,只能讓皇上靠藥吊著。
顧晨見跟著李太醫進來的太監端著藥碗,立即拿了過來,一匙一匙餵給皇上。
顧敬慢慢的平復了一些,吃力的道:「朕……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先回府吧。朕……唉……讓清瀅明日來看看朕吧。」
顧晨紅了眼眶,再是如何接受現實,眼見著親人如此,還是會難受。她答不出話,喉間發哽的點頭。
顧敬看著顧晨離去的背影,眼中有慈愛,有無奈,有愧疚……
兩日後,皇上要上朝,並傳旨讓安國公主和九皇子到文和殿偏殿等候。眾人明白,這一天到了。
文武百官躬身立於殿內,靜候陛下到來。皇上還沒到,口諭先到了,命安國公主和九皇子顧煦入文和殿正殿。
顧清瀅和顧煦領旨,出了偏殿,進入正殿。文官們依次挪動,讓兩位殿下站到前方。顧清瀅看了顧昀一眼,顧昀讓出位子,讓皇姐站在他的前面。顧煦站在了顧昀的後面。三皇子顧晟已經完成了出使南魏,正在返回的路上,還要三四日才能抵京。
過了一會兒,傳來了動靜,眾人低眉瞧去。
皇上坐在肩輿上,由四個太監抬進了文和殿。劉淮跟在旁邊。肩輿從中間而過,停放在了御階之下。
顧敬掙扎著站了起來。
劉淮上前攙扶,被皇上嚴厲的眼神制止,向後退開了一步。
顧敬費力的站穩,看著眼前的台階,視線最後落在龍椅之上。他做了將近三十年的太子,一路歷經萬難,才踏上御階,一步一步走到高處,坐於龍椅之上。他在位十六年,今日將是他最後一次踏上御階,最後一次走完這段路,最後一次坐在龍椅之上。這最後一次,他必是要獨自完成。
顧敬強抬起腿,踏上了御階。只登上兩階,身子便開始搖晃。
劉淮急道:「皇上!」說著就要上前。
顧敬喘著粗氣,撐住身子,再次用眼神制止了劉淮。
劉淮在皇上身邊服侍多年,最是懂皇上的心思。他垂下頭,心中酸澀不已。
顧敬竭力想挺直腰身,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了。彎著脊背,艱難的又上了一級台階,汗如雨下,力氣全無。
不甘心吶!這最後的一段路,真的走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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