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臉煞白如紙。
他踏進院內,眼神唬的一凝。
庭院中央,穿著單薄的女人仿佛被定住一般,坐在積雪中。
懷中緊緊抱著個孩子,將孩子完全籠罩在自己懷中。
她瑟縮著,身上頭上,連同睫毛上,都掛著一層厚厚的積雪。
容澈心跳幾乎停止。
他悄悄走近,害怕驚擾到兩人。
芸娘斷斷續續唱著搖籃曲,一張嘴皮白中泛紫,早已凍到麻木,凍到毫無知覺。
容澈眼眶發熱,沒人明白他內心的恐懼。
也沒人明白他失而復得的驚喜。
他上前輕輕將芸娘肩頭積雪拍落,芸娘整個人好似被凍僵一般,牙齒發顫,僵硬的轉頭看向他。
瞧見他的瞬間。
眼淚大滴大滴落下。
滾燙的熱淚,給冰冷的肌膚帶來幾分灼熱。
容澈心痛不已,輕柔的將她抱起:「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他輕而易舉的抱起許氏和陸朝朝,一步步朝隔壁而去。
「別怕,我來了。一切交給我。」
容澈見她嚇得厲害,五大三粗的男人說話都變得溫柔小意,就像與孩子說話一般輕柔。
甚至,帶著幾分哄孩子似的夾子音。
容澈並未驚動任何人。
他將許氏抱回自己寢屋,但芸娘不肯放下朝朝。
容澈親自打來熱水,又去拿來換洗衣物。
「你別怕,你與朝朝在雪地久坐,身子骨容易落下病根。我不出去,我不走,我就在屏風外坐著。」
「你與朝朝泡個熱水澡,免得受寒。」
容澈在自家宅子,早就備好許氏一家的衣裳。
甚至連廚子,都是擅長做他們愛吃的菜色。
他從不打無準備之仗。
許氏只需要回頭,剩下的,一切交給他。
許氏渾身凍得麻木,早已感受不到冷,可從溫暖的懷抱離開,才發覺冷的刺骨。
容澈是個君子。
他捂著耳朵,眯著眼睛,背對著她站在屏風後。
緊繃的許氏稍稍安定,她一邊給朝朝唱著搖籃曲,一邊輕柔的給朝朝泡澡,洗去一身血跡。
陸朝朝從頭至尾不曾睜眼,似乎疲憊極了。
許氏穿好衣裳,恰好合身。
她披散著頭髮走出浴桶,將朝朝放在床的最裡邊。
朝朝呢喃一聲,小手朝著空中抓了抓。
許氏急忙握住她的手:「娘親在,娘親陪著朝朝。」陸朝朝這才安然睡去。
容澈不知何時拿來一條毛巾。
一句話也沒說,只無聲的替她擦頭髮。
燭火噼里啪啦的燃著,大雪不知何時停下,天邊隱隱露出魚肚白。
許氏眉頭始終緊皺,待頭髮擦乾,容澈才道。
「睡吧,我不走,我給你們守夜。」
許氏看了他一眼,坐在床頭沒說話。
低斂著眉,微垂著頭。
容澈握了握拳頭,他是君子,不屑於那等趁虛而入的小人行徑。
可他瞧見許氏眼淚落下。
他哪裡還能忍受心上人這般模樣,當即輕輕抱住她的肩膀,也僅限於此。
他對許氏的愛,夾雜著夢中的沉重。
太過珍惜,太過愛重。
「你為什麼才回來?你為什麼才回來啊?!」許氏壓抑著哭聲,緊緊揪著他的衣角。
驕傲如她,為了保全朝朝那一刻,她差點跪在地上,失去自己的尊嚴。
她從未如此恐慌過。
她害怕失去朝朝。
害怕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卻如此短暫。
「對不起,是我,是我的錯。讓你受驚,讓你害怕了。以後再也不會了!」容澈嘴唇輕顫,他又何嘗能忍受再次失去芸娘的痛苦?
他的認錯,讓許氏毫無顧忌的痛哭。
容澈見她哭出聲,這才放心。
積壓在心頭,反倒傷身。
許氏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緊繃的情緒放鬆,四處都是令她安心的氣息。
靠在容澈懷裡,不知不覺便哭著睡去。
容澈將她放在朝朝旁邊,掖好被子,有禮的守在門外。
同時命人處理隔壁陸家之事,再命人回宮上報。
暗衛抹殺過半。
府內侍衛一劍封喉。<="<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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