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年時，家家戶戶賣女求活路。但你見過賣兒子的嗎？」

家中砸鍋賣鐵供兒子上學，卻不會給女兒多吃一口飯。

這就是如今的世道。

女子一旦求學，便會在學問中逐漸明白道理，將來勢必會反抗。

陸朝朝沉默著沒說話。

「其實，曾有人辦過女學。」許時芸頓了頓，給朝朝倒了一杯茶。

「但此事，已經被禁止流傳。知道的人並不多……」芸娘對著登枝抬了抬下巴，登枝便帶著伺候的丫鬟退下去。

「應當是百年前吧，那時北昭還亂著呢，沒有現在安穩。」

「當時戰亂頻繁，北昭又無人才可用。那時的北昭先祖，便下旨廣招賢才。當時，便有一個奇女子。」

「此女子可謂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兵法更是頗有研究。」

「還會旁人看不懂的音律，哼出來的曲調極其好聽。」

「那時她在北昭呼聲極高，北昭在她的出謀劃策下，也漸漸安寧。」

「北昭先祖見她得民心，害怕失控，便想要將她納入後宮。且以貴妃之位相許。」

陸朝朝這一刻，突的想起了收養阿蠻的婦人。

「她進宮了嗎？」陸朝朝緊張的問道。

「她原不想進宮，但陛下答應她，若願入宮，便允她辦女學。」

「女學建成那一日，所有文武百官跪在朝堂之外，拒不入朝。當日，有三位老臣一頭撞死在宮門外。鮮血四濺……」

「朝臣激烈的反對，逼的北昭先祖一把火，將剛建成的女學焚燒。」

「從此以後，再無人敢提辦女學。」

芸娘深深的嘆了口氣，女子艱難，她何嘗不知。但以自己的力量，如何能與整個北昭朝堂抗衡。

「那位奇女子呢？」朝朝問道。

芸娘微斂著眉：「她身上有民心，呼聲極高，北昭先祖不願放人。」

「但她志向遠大，與普通女子不同。不願被養在深宮之中，與妃嬪。」

「她曾多次求出宮，被駁回。直到一點點磨平稜角……」

芸娘想像得到，明明心有萬千溝壑，卻只因是女子，被一點點折斷翅膀的絕望。

「後來呢？後來呢？」陸朝朝急急問道。

芸娘搖搖頭：「她死了。」

「她在深宮中鬱郁不得志，在一個夜裡，燒炭自盡。從此之後，她的名字被封存，再無人提及。甚至被抹除……」

陸朝朝聲音悶悶的，她似乎沉默了許久。

「我如今有能力改變天下女子的命運，我想要試一試。」

「失敗也好，成功也好，我想為她們開一條路……」

「就算這條路上滿是荊棘，朝朝也無怨無悔。」

「總要有人去做，對嗎娘？」

她推開門，門外丫鬟們眼眶通紅，雙目盛滿熱淚。

噗通……

噗通……

面前跪下無數丫鬟。

第588章 當眾對峙

登枝眼眶紅紅的。

世人都說北昭皇帝英名，開恩科，廣建學堂，一系列舉措惠民惠利。

但這所有舉措，都與女子無關。

朝朝內心所想，是真的惠及天下女子。

不論身份尊卑。

登枝對著朝朝行了個大禮。

陸朝朝點了點頭，懷裡抱著母親給的錢匣子。三萬兩銀票！

她又尋了大哥，三哥，他們私下都有產業打理。

又籌出六千兩。

陸朝朝抿了抿唇：「三哥三哥，你可以帶我去首富林家嗎？」

陸元宵已經不是當初無知的孩童，他摸了摸朝朝腦袋：「朝朝，林晏陽這次可不敢借錢給你。首富家給錢，便代表著政治立場。他們如今是皇商，要仰仗朝廷，可不敢與朝廷作對。」

陸朝朝摸摸下巴：「我不找林晏陽，我想見林家老太太。」

陸元宵想了想，尋了個機會將朝朝帶進林家。

大抵一個時辰，小姑娘便從林家出來。

後來，又拜訪長公主，拜訪眾位世家老太太。直到夜裡，又來到太后寢宮。

此次停留的略久，但在宮門關閉前，陸朝朝笑眯眯的走出大門。

宣平帝按了按眉心：「她出宮了？」

太監給陛下撤走茶壺，端來安神湯。

「剛剛離宮呢，您若是想見，宣她來見便是，聽說她很快要啟程去梵國了。」

皇帝急忙抬手：「罷了。」

「她想辦女學，朕又如何能答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