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窈點了點頭，便讓丫鬟扶著出去查看。她抿了抿唇，掩下眼底的急切。

她主要……是想回到結界的位置，看一看。

靈堂內。

許家各兒媳都是能幹媳婦，又有周舒窈幫忙，很快便將一切布置妥當。

此刻，靈堂內白茫茫一片，只剩漆黑的棺材靜靜的擱在堂前。

「你們下去吧。」老太傅站在棺前，語氣平靜。

大兒媳福了福身子：「爹，明日各府還要前來弔唁，不如父親早些回去歇息？這裡有我們守靈……」

她給許意霆使了個眼色，許意霆便上前扶著老太傅。

老太傅卻是擺了擺手：「你們退下吧。我想……與你們娘，再坐坐。」

許意霆心中擔憂，母親十六歲嫁給父親，兩人琴瑟和鳴幾十年，從未鬧過口角。府中更無姨娘外室，兩人感情極好。

可今日母親離世，父親從未掉淚，像是接受了，又像是沒接受。

這讓他心中不安的厲害。

第1027章 同生共死

許時芸紅著眼睛不著痕跡的搖頭。

「大哥，咱們在外邊等爹娘吧。讓爹，好好與娘告別。」老太爺作為天子太傅，向來說一不二。

況且，他這個狀態實在令人擔憂，不敢再氣他。

許時芸臨出門時，強牽起嘴角：「爹，您可得好好注意身子。朝朝還想讓您幫著教一教孩子呢。如今各界都虎視眈眈的盯著孩子，外人教，哪裡比得上自家。您連天子都教得，府中幾個孩子教養也極好，可得幫著照看照看。」

許意霆也道：「父親養出來的孩子，錯不了。必定要幫著照看幾分的。」

老爺子沒回頭，只揚起手擺了擺。

眾人對視一眼，心頭咯噔一聲。

待走出靈堂，許時芸豎起手指，揮手讓丫鬟盡數退下。

她們兄妹幾人卻是壓低聲音躲在門外，不敢離開一步，隱約能看到屋內景象。

老爺子以臉貼棺，嘴皮輕顫，低聲呢喃：「老伴兒啊……黃泉路上黑不黑，你怕不怕？」

「沒有我陪，你該多害怕啊。」

在他的記憶里，頭髮花白的老伴兒，始終是當年羞紅了臉嫁給他的少女。

她穿著紅嫁衣，掀開蓋頭的那一眼，他直到現在也不曾忘。

如今，她卻撒開手一個人走了。

他靜靜的趴在棺材上：「別怕……別怕。」

「老伴兒來了。」他輕聲呼喚著，嘴角噙著笑，臉頰貼在棺材上，就像與她相擁。

門外，許時芸眼皮子狂跳，只覺一陣剜心之痛從心口襲來。

「爹怎麼一直未動……」

「爹娘相濡以沫一生，真令人羨慕。」長媳擦了擦淚，也是因此，爹娘決不允許陸家子嗣娶姨娘，養外室。

許時芸心頭髮慌，推開大哥踉踉蹌蹌往靈堂跑：「我要去看看，爹……爹……」

她跑的極快，長嫂還未拉住她，便聽得堂內猛地傳來哭聲：「爹！！」

悽厲又哀傷，讓人心頭猛地一沉。

「快，快將靈醫請來。」

許時芸哭著大喊，扶著棺材的身子幾乎站不穩。

靈醫來的很快，周舒窈還未巡查完，便帶著眾人急匆匆趕來。

靈醫只看了一眼，便沉痛的搖頭：「節哀。」老爺子無病無痛，嘴角帶著笑，極其坦然的赴死。

說完又隱約露出幾分欽佩：「老爺子與老夫人相愛一生，他啊，是陪老夫人去了。」

許時芸哭的站不起來，泣不成聲。

「娘走了，爹也走了……」一夜之間，兩位老人竟紛紛去世。

才報完喪，竟立馬又報第二次。

許意霆赤紅著眼眶，親自將父親從棺上扶下來。

陸府。

陸朝朝靠在床邊，瞧見窗前隱隱約約攜手的兩道身影，坐直身子。

她暫時封閉小天道的氣息，喚道：「還請外祖父，外祖母入門。」小傢伙氣息外泄，尋常人壓根不敢靠近。

兩人穿牆而過。

陸朝朝似是驚訝，又似是嘆息。

許老爺子卻是滿含笑意：「能與老伴兒同生共死，同赴黃泉路，是我之幸。小朝朝不要哭……」

「坐月子可落不得眼淚呢。」外祖母慈祥又溫柔。

第1028章 糾結

「就算再多活些日子，又有什麼意思呢？」

「兒子早已成家立業，兒孫滿堂，我沒有任何放不下。」

「陛下雖年輕，但把北昭打理的極好。我啊，操勞半生，總要自己選擇一回。」

「我已經不虧欠任何人，唯獨……虧欠你。」老爺子緊緊握住妻子的手，兩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