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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你聽過一句俗話麼?

「『戲子無情,婊子無義。』」

我笑了:「我和宋小姐如此相配,我怎麼能給她唱戲呢?」

蕭祁白驟然冷了臉。

耐心耗盡,他不願再跟我廢話。

「你不唱是嗎?」

他一揮手。

幾個僕婦衝上來,要搶走我手上的黑豆。

「把這隻狗煮了,肉分給城外的難民。」

蕭祁白冷冷道。

那些僕婦開始攀扯我,很多隻手拽住黑豆的尾巴、後腿,粗暴地往外拉。

萬念俱灰。

我抱緊黑豆,閉上眼睛。

「我唱。」

13

出場匆忙。

沒有胡琴,沒有扮相。

但客人們都知道,只要紅袖姑娘開了腔,那地方就是江陵城最好的戲台。

站在王府的花園裡,蕭祁白攬著宋宛容坐於席間,裴刃立在一旁。

花園裡有一叢叢的海棠,是蕭祁白曾經為我種下的。

此刻的他摟著宋宛容,抬眼問我:「選好曲目了麼?」

我突然就笑了。

「選好了。」

閉上眼睛,夕陽沉落,最後的光暈落在我身上。

我緩緩開口:

「一霎時把七情俱已昧盡,參透了酸辛處淚濕衣襟。」

宋宛容的臉色立刻變了。

這是她的生辰,點明了要歡快愉悅的戲。

我一開口她就知道不對。

宋宛容立刻去拽蕭祁白的袖子,紅了眼眶:「殿下……」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

這一次蕭祁白就像是恍若未覺,他的目光呆呆地落在我身上。

唱戲的紅袖,是江陵城中,最讓人移不開眼睛的存在。

裊裊戲音繞樑,遠處的夕陽下,昏鴉起落:

「我只道鐵富貴一生鑄定,又誰知人生數頃刻分明。

「想當年我也曾撒嬌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塵。

「這也是老天爺一番教訓。

「他叫我收余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戲夢難分。

這是我最後一曲了,唱完這曲,江陵城再不會有柳紅袖這個人。

我用盡了力氣,如同杜鵑泣血。

肩頭滲出紅色來,或許是硃砂的毒性太強,帶動了我為蕭祁白擋刀留下的那處舊傷。

「紅袖!!」

有人在叫我。

不知是誰。

或許是裴刃,或許是蕭祁白。

不要叫我。

我不要你們任何人。

轉身,我抱起黑豆冰涼的身體,一步步走進夜色里。

14

蕭祁白似乎想要離席追我。

但宋宛容拉住了他。

她說:「殿下,我們明日還要去見阿緋……」

明日就是三月十六了。

前面的流程都有手下負責去做,但到最後一步,總要親自把關。

茲事體大,遠比我重要。

蕭祁白頓了頓,坐回去,沒有再看我。

我一個人走進黑暗的巷子裡。

月光幽微,我不知道自己的路在哪裡。

蕭祁白會放我走麼?

我弄傷宋宛容,又砸了她生辰宴的場子。

他會放過我嗎?宋家人又會放過我嗎?

……

不遠的前方突然傳來馬車聲。

我驚訝地抬眼。

這種車駕的規制,全江陵只有蕭祁白配坐。

但蕭祁白現在在王府里陪宋宛容,所以這輛車……

接的是從京城而來的大人物。

沒有時間猶豫了。

我立刻脫下高領的綴褂,只留貼身的襦裙。

隨後,我奔跑起來。

直到車駕幾乎擦著我的身體停下,我跌倒在地。

馬夫勒緊韁繩:

「什麼人!」

駿馬長嘶,我驚恐地抬頭。

青衣的宦官分立左右,車架上,一個身穿官服的男子掀開帘子。

狐狸眼,眼角一顆硃砂淚痣。

官帽上,金璫熠熠生輝。

昭示著他的身份——東廠掌印,陸進安。

心頭掠過一絲令人戰慄的狂喜。

我跪得更低,以惶恐的姿勢垂下脖頸。

襦裙的領口大,有一點紅色的蓮瓣尖,從大椎處隱隱露出。

在月色下分外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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