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親死後,他再也沒叫過程懷那聲「爸」,也再也沒跟程懷聯繫過。
程懷如今發展成這地步,實際上是靠的虛榮心。程氏里有實際權力的人都知曉,程老爺子那個唯一的兒子程欽沒天賦、沒實力,表面上是公司總部的接管人,實際是個遊手好閒之士,在公司掛個名而已。
人群的熱鬧,程燼沒有去湊。正值午後,天色的墨藍已漸然散去,嶄灰染上天穹,映照人心。
海景別墅後有個庭院,正對淺海,有著直通海面的通道。
程燼在庭院裡轉悠了幾圈,最後在燈火下坐下。海水清新的氣息裹挾著冬日的寒骨撲面而來,令人打顫。程燼並不覺著難受,反而感覺心一下放鬆了。
他舉起手機拍下此景,點開那個聊天框時,心口卻緊了一下。在三次開合手機後,他還是將這張照片發給了姜折枝。
梵枝:在海邊呀,今天吹海風會不會很冷??
梵枝:順利嗎,記得開心!
梵枝:【動畫表情:小狗wink】
看見這三條秒回的信息,程燼嘴角不經意地微微上揚。
他回覆:還可以。回信息這麼快?
程燼抬頭,遠處天與海相連,風乍起,落得滿地歲冬。
手機響了。
梵枝:因為我們心連心,我知道這個時候你會給我發信息。
很土很幼稚的一句話,在她口中卻變得獨具不同。程燼指尖微顫,心裡有一塊像是突然軟下來了似的,不知道該怎麼回了。
「我知道你會來這裡。」程燼抬眸回神,身後的男聲冷冽低清,帶著拖腔的尾音,像是用刀切著碎冰,又好似夢境裡無法忘懷的低喃。
程燼沒有回覆,只是直直地盯著前方,臉上沒有表情。
身後那人輕輕走到他身旁坐下,兩人靜靜地眺望著遠方,沒有對視,卻好似在無聲地對峙。
「你很閒嗎?」程燼突然沒頭腦地來了一句。
諶括輕笑:「是挺閒的,你走後我都沒事做了。」
此時還未到凝海下雪之時,但稀薄的氣霧裡透出點融雪的感覺,讓人身臨窒息之中,靠那點熨碎的空氣存活。
「你還是跟那姜家大小姐在一起了,」諶括回頭,一雙漆黑的眸子盯著程燼的側臉,「儘管她知道你們將要面臨什麼。我還以為你會誓死保護她呢。」
程燼迎上兩人的對視,目光相撞,宛如擦出火星子。
「你別打她主意,我警告你。」程燼挑眉。
「那你親自陪我玩?」諶括一手悄然搭上程燼肩頭,「挨多少次打了,你也不願回凝海,我只能去益城找你咯。」
「程燼,我這個人的行事方式你也知道,你的軟肋也被我掌握著,所以你要權衡利弊。」
諶括是個瘋子。他總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對旁人的眼色不屑一顧,連諶昭這麼個混跡多年的人,也會對他的冷血置之於恐懼之地。
諶家那幾個人都知道諶昭嫁入程家,這幾年來逼迫程燼是為了什麼。諶括的行為也可以理解,但可謂是過於暴力與狠心。
卻無人知曉諶括的真正目的。
程燼也猜不透,但記憶中難以忘卻的卻是諶括將他關入旁人難尋的諶家地下室,口口聲聲地說想同他合作,兩人聯手,能闖出一番新天地。
可在這次反抗之後,程父的冷眼相對,許知氧的離世,諶昭的嫁入,這一部部來,程燼也慢慢理解了其中的藏污納垢。
刺啦耳鳴響起,程燼覺著大腦有那麼一瞬的窒息,像是陷入了痛苦的桎梏,呼吸開始短促。
「你想玩什麼?是讓我回到那暗得不見天日的時候,還是重演我母親的離世?」大腦突然空白,程燼豁出一切,「諶括,我不介意和你同歸於盡。」
「你們在這裡呢。」女人溫婉清麗的聲音伴隨著高跟鞋落地傳來,她緩緩走了過來,「小燼啊,好幾年沒見了哦。」
程燼抬頭,眼裡無神。
「你們兩個這麼久沒見也能聊這麼歡,真的是一件喜事呢。」諶昭笑盈盈的,從旁人的角度看來就是一位溫柔慈祥的母親。
諶括扯唇,露出一個滲人的笑。「我跟程燼好著。」
「那挺好,以後你們定是事業上最好的合作人,要互相做靠山的。」
這次回凝海就像一場夢。程燼改簽了當晚的機票回益城,在飛機上半夢半醒。
他臨走時,收到的諶括手下人的傳話:「其實是三年前的你殺了現在的自己。」
程燼默然。歸根結底,是他自己沒有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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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潑墨,人們立於荒原之上,看似日夜承歡實則鬱鬱寡歡。
益城的燈紅酒綠之下,程燼坐上一輛計程車,目的地是那個他經常「偶遇」的地方。
一通時隔一天的電話被打通,少年站在老舊公寓樓下,吹著夜晚刺骨的冬風,臉上有處破了皮。
「你方便下樓嗎?」
電話那頭的人就在樓上,姜折枝疑惑地「啊」了一聲,「你回益城了?你在我家樓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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