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發生在旅店一樓的西側大堂里。
被這場動靜鬧醒的人不少,范意到的時候,附近已經圍了一圈人。
在吵,在鬧,在叫。
空氣里散發著濃濃的異味,血液、薰香與嘔吐物的氣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嘔。
范意覺得難受,停住腳步,沒再往前進。
白粥見范意忽然停下:「你怎麼了?不舒服?」
是很不舒服。
范意屏住呼吸,往後退了兩步。
他一手搭住白粥,一手搭住張慕川,語氣僵硬道:「交給你倆一個艱巨的任務。」
反正,查看情況這種事,別人也不是不能代勞。
白粥:「……?」
范意張了張嘴。
可他發現自己怎麼都說不出讓白粥和張慕川替他做調查這樣的話。
他不能,也不應該交給別人。
就因為他害怕看見別人殘忍的死相,至今未能習慣。
范意也不想習慣。
他停頓了兩秒,咬咬唇,還是收回那句到了嘴邊的話,自我調節道:「算了……」
「你們兩個在這待著,別動,等我回來。」
吩咐完,范意就走上前去。
周遭都在竊竊私語,不外乎感嘆死者的模樣悽慘,也有其他人還在往這邊趕,匆匆地與他擦肩而過,更有甚者看清後直接吐了出來,被同伴拍著後背帶走。
倒沒人哭哭啼啼,實在難得。
范意先是遙遙看了一眼,默數過去。
十個。
有十個人被吊在半空中。
血液潤飽了衣衫,留下大片紅褐色的痕跡,地上的血早已乾涸,想必死去有一段時間。
他們的脖頸上纏了繩索,排成一排,懸掛在一樓的房樑上。
這些人臉上也全是血,雙目緊閉,面容平靜安詳,顯然被特意打理過。
沒人肯上前把他們放下來,任屍體在半空中搖搖晃晃。
范意看了一眼就有點受不了。
他閉了閉眼,又睜開。按照自己的經驗往前擠了擠,試圖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屍體的腳尖衝著人群。
范意的目光閃了閃,四下看了一圈,在人群的最邊緣找到了林寄雪。
林寄雪也看見了他,朝這邊走過來。
他又戴上了口罩和兜帽,兩人很快就碰到一塊。也不知過了一夜,這人的燒退了沒。
「怎麼樣?」林寄雪問他,「有發現嗎?」
范意才不吃虧:「你先說說你的。」
林寄雪晃腦袋:「前邊幾個人擋著,得把屍體弄下來才能確認。」
沒人輕舉妄動,這個時候他們貿然上前,就相當於做那個顯眼包。
范意不覺得林寄雪是會在乎這些的人:「合作一下,去把屍體放到地上?」
就這麼吊在人前,對死者也不尊重。
林寄雪果斷拒絕:「我不想去,髒。」
范意勸:「現在不弄下來,旅店的工作人員很快會得到風聲,到時候經了他們的手,很可能就沒機會了。」
林寄雪直接放棄:「那就不看了。」
他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度旁人:「我們為什麼要在乎他們的死因呢?」
林寄雪掰手指:「這些被吊在上面的人,違反了什麼規則,要遭受這樣的懲罰呢?他們有同伴嗎?為什麼不來認領呢?為什麼不來說明死者生前做過什麼呢?」
「為什麼不哭,只害怕,並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地看著呢?」
「說明對他們而言,這些死者根本不重要呀。」
莫名其妙被灌輸了一大堆消極思想的范意:?
關他什麼事?
范意抽抽嘴角,你們一個個別是特意過來搞我的吧?
眼下林寄雪靠不住,范意只好挽袖子親自上陣。周圍的味道實在難聞,噁心得他想吐。
不舒服的時候,范意的神色總是很冷,無端令人冒出一種「生人勿近」的錯覺來。
范意往前湊,說:「你們讓讓。」
他們都在等待著有人當一隻肯接近屍體的出頭鳥,此刻見范意要上前去,趕忙往邊上避了避。
屍體的腳底就有凳子。
范意按捺著渾身的不適,眾目睽睽之下,把沾了血的凳子扶起來,正好能碰到屍體的腳底。
他往邊上挪了點,站上去,將其中一具屍體解下來。
方才遠觀看不清楚,現在死者那張面目全非的臉就在面前,能檢查的東西也清晰起來。
腳尖沖人,明顯是出現屍僵後才被懸於樑上,脖頸處沒有縊溝,大抵剛掛上去不久便被發現。范意把已經僵硬的死者放在地上,垂眸望向對方滿面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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