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一條濕漉漉的魚。
陽光如雨,落在它們身上,就成為了水。
「滴」、「答」。
是紅色的「水」。
黑影動了動,又往旁邊的座位上挪了一小格。
「沐山……」
范意壓著舌尖,叫了張慕川一聲,被冷風灌了一嘴,聲音不大,於是被淹在風裡,無跡可尋。
不行。
范意掙了一下,還來不及去夠張慕川的椅背,便又是個迴環,過山車大幅度翻轉,范意重重摔在椅背上,臉色慘白。
范意的眼睛被風吹得生疼,下意識閉住了,使勁地往前踹了一腳。
座椅震動,然而在行進的軌道上,這點動靜實在微不足道。
「臨昕橘!」
從剛剛起就被震得七葷八素的白粥,一言不發的短促地叫了他一聲。
「有東西!」
范意猝然睜眼。
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死亡預感剎那襲來,附著在脊背上,如同被一隻手扼住脖頸,呼吸不能。
有東西在注視著他。
就在身後。
范意本就因過山車的刺激而心率不平,而黑影帶來的,不可抵抗的恐懼,讓他有一瞬間,產生了自己行將溺死的錯覺。
范意扭過頭去,餘光正好能夠看見,在他右後方的紅色椅子上,緩緩站起一道黑色影子。
黑影像是與座位生長在一起般,牢牢黏附著。它一動不動,就站在那裡。
明明它沒有眼睛,卻總像在看著他。
不存在的目光似毒蛇。
為什麼會出現黑影?
他剛剛……做了什麼……?
范意根本不及思考,下一個迴環接踵而至,頂著瞬時的離心力,范意撤開了他扒住安全壓杆的手,去夠張慕川的椅背。
隔了一節車廂,很難碰到。
被壓杆抵著,還有好長一段距離,怎麼都夠不到。
范意滿頭冷汗。
「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間,前排有人爆發出了參與這個項目以來的第一聲尖叫。
是楊晨!
這聲音並不尖銳,聽著撕心裂肺,不像是被嚇出來的,或者說,比起尖叫,更像是……
慘叫。
因為角度問題,范意看不見前面車廂的狀況,只能隱約瞥見不遠處又長又瘦的黑影。
楊晨和夏文石所在的車廂,紅色座椅上的黑影大了一圈,有如實體。
它已經離開了座椅本身,站在車廂里,把身體彎曲成弧狀,頭倒懸伸向前排的位置,如血一般的紅水染上了白色的座椅。
不是范意的錯覺,那白色座椅上的紅正飛速擴散,而黑影越挨越近,幾乎纏繞在了前方。
似乎正是楊晨所坐的位置。
他們就在張慕川前面一節車廂,四號。
楊晨在那一聲慘叫過後就失了聲響,四號車廂里,黑影的身軀一動一動,仿佛在咀嚼、吞咽著什麼。
忽然,范意前排的黑影再次動了。
它抬起虛化出來的,滑溜溜的手,搭住了紅色的椅背。
似乎很想向著白色座位靠近。
范意無暇關注別人,他艱難地伸手,往前去夠。
張慕川的位置離紅色座位太近,已經達到了一個極其危險的距離,黑影只要稍一靠近,就能碰到他。
好在張慕川車廂中的黑影在方才那一動後,沒再繼續任何動作。
它只是虛虛地黏在旁邊,不動聲色地躬身觀察。
預備著侵蝕、吞噬。
為什麼其他車廂里的黑影都還在原地,而四號車廂里的黑影生長得如此之快?
刺激在麻痹他的感知,以至于思緒都有些混亂。
范意呼吸急促。
他定睛看著前方,接下來還有一條幾乎垂直向下的俯衝軌道!
趁著列車衝刺前爬升的功夫,范意終於撐起力氣,朝前面喊了一聲。
「全都不要、閉眼!聽到、給個答覆!」
范意的聲音不算小,也不算大,遠遠夠不上尖叫,說一句被風嗆一句,破碎成字節。
他無法確定前排的人是否能夠聽清,死死盯著等了幾秒,看見前排的張慕川舉了下手。
更前排的他看不到。
范意胃裡翻滾得厲害,然而此時此刻,他不得不努力地從中抽出精力,用以思考——
白粥在剛上過山車時就提到過,紅色的座位上有東西。
也就是說,黑影一開始就存在。
所以是什麼,迫使黑影現形、起身、並慢慢靠近他們?
范意可以肯定,他最開始看到的黑影只有兩道,一個在四號車廂,一個在五號車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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