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定非常艱難。
范意覺得自己需要好好考慮一下。
於是他說:「你的提議,我晚上想一想,明天給你答覆。」
葉玫:「後天的事,不急。」
看來這兩天是不用出門了。
葉玫說:「那就這樣?剩下的我再多說也沒用,還是得看你。」
「嗯。」
鬼使神差地,范意應完話,又多喊了葉玫一句:「等等,老闆。」
葉玫:「嗯?」
范意抿了抿唇。
他的目光掃過葉玫,移到他一直壓在手背上想擋住什麼的食指,脖頸上夏天也不肯摘的圍巾,以及那怎樣都曬不黑的過白膚色。
漂亮得不似活人。
范意忽然悶聲笑笑,他閉上眼,沖葉玫搖頭道:「沒事老闆,早點睡。」
葉玫:?
范意拉掉了檯燈,周圍陷入漆黑。
……很痛吧。
和這枚護身符待在一起。
范意按照記憶去床頭夠,把護身符攥入手心。
趁著黑暗,不動聲色地往遠處放了放,隨後又覺得不夠遠,下床塞進角落。
即使葉玫從來沒和他提過,范意也能猜到——葉玫身上的怪異,是因被怪談過度入侵而導致活體詭物化的特徵。
消不去,只會越來越嚴重。
活人尚且如此……
范意在剛進入通靈古店的時候,就問過葉玫一個問題——
既然陰間和現實是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兩個世界,那麼源於陰間的怪談,是怎麼開始入侵現實的?
那時候葉玫沒有正面與他回答。
只是模稜兩可道:「因為憎怨啊。」
「強烈的恨意、情感,是無法被肉眼捕捉的巨大能量。」
「被言語編織,重構,描成思維的頹淵,於是成為了怪談。」
范意又問——
究竟是什麼人的恨意,滔天到可以打通兩個世界,而且延續至今,愈發嚴重?
葉玫當時回答:「不是一個人哦。」
「怪談的誕生,是對人類惡意的反抗,對既定命運的悲鳴。」
「所以我們牽涉怪談,解決怪談,因其而死,都是在付過往的孽債。」
當時的葉玫沒有再與他多提,而是以一段低語作結。
【Judge witches with rumors, burn witches with flames.】
*
也許是因為這些天過度思考,一向少夢的范意,罕見地連續兩天都在睡夢裡聽到高鐵呼嘯時穿過隧道時的隆隆聲。
他夢見了G4444號列車,四個月以前的過去。
分明只有四個來月,范意卻覺得,那是很久遠、很久遠以前的故事了。
那趟列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不對勁的?
范意記不清了。
他只記得刻入骨髓的恐懼,慘重死亡的衝擊,給他的記憶深處,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夢境的開頭,就是他戰戰兢兢地坐在高鐵座位上,懷著滿腹的驚慌,等待著乘務員來檢查他的身份證。
范意努力過了,他同那日一樣,借用了別人的身份證矇混過關。
四下到處都是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前排的人無一倖免,死相殘忍。殘肢斷了一地,范意不敢看,也不敢再聽。
眼睛可以閉,耳朵卻捂不上。
即使用手蓋住,嚼碎骨頭的聲音,依舊令他心驚肉跳。
在這一輪被驗過身份證後,整節車廂只剩下寥寥無幾的六個人。
車廂頭頂的燈似乎壞了,撲撲閃爍兩下後,徹底熄滅。
范意軟在座位上,下意識去摸手機,打算給家裡人發個消息。
可碰到空空如也的口袋,才想起自己的手機已經被扔掉了。
半天沒有回過神。
原本平靜祥和的旅途,驟然發生這樣的變故,想必誰也接受不了,車廂內部一片死寂,每個人都在沉默。
外面是濃厚的霧,昏暗裡,范意只能聽見周圍活人的急促呼吸,與自己過速的心跳。
還沒完。
所有人都被牢牢釘死在了座位上,不能動彈。不久之後,先前那個來查過身份證的乘務員,再次推著餐車,出現在這節車廂里。
它的臉上掛著如死屍般僵硬的笑容,一點一點靠近,餐車上販賣的不是水和麵包,而是一塊塊冰冷的木牌。
在販賣木碑。
墓碑?
乘務員無視掉了車廂中滿地的鮮血,踩著一節倒在車廂過道的手臂過去,推車咕嚕嚕地滾過人的血肉,來到了范意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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