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的時候,正好看到盛天原被挖出的屍體,跌坐在一邊的盛安桐,以及范意等人離去的背影。
章慶不知自己該不該上前,把盛安桐扶起來。
他們之前吵過架,因怪談的事。
而舞台剩下的部分也搖搖欲墜,不容樂觀。
果不其然,下一秒又塌了一節,正好扎進一個人的後腦。
許書文抱著百合回來,正好撞上這幕。
他被嚇到,花盆摔在地上,噼里啪啦的,瓷片和泥土撒了一地。
章慶想去拉他:「喂,起來。」
他哆哆嗦嗦地想握住章慶的手,卻不合時宜地想起范意先前的威脅。
在源於本能的恐懼驅使下,他突然一把拉住章慶,趕忙起身,抖著聲音道:「章、章慶,其實我……」
他說出了那天的真相。
關於范意沒有參與筆仙,反而是宅邸起火後的報警人的真相。
「……」
章慶其實猜到了。
從范意露出真切又詫異的目光開始,章慶就心有懷疑。
他替別人抱不平,那些人反而請他退讓,這種心虛的表現……
一切都指向了那個唯一的答案。
范意是被人陷害的。
可他是跟風者,他不能承認。
忽然,一聲被掩埋在煙花里的,無人在意的慘叫從章慶身後傳來,叫他回神。
他猛然轉頭。
看見不遠處有人撕心裂肺地叫喚出聲,摔在地上,腿上被纏了一條細細的繩索——他踩到了一段被藏在花叢里的氣球繩。
他似是想要求救,看見章慶注意到自己的困境,眼裡燃起微微的火花。
然後,人頭落地。
章慶捂住嘴,一陣恐懼化作冰涼的惡感,湧上咽喉,差點踉蹌著後退。
好在他站穩了,沒敢繼續動作。
不然,他身後也有一段悄悄延伸到他腳底的氣球繩,會被踩到。
盛青禾的聲音柔柔在旁邊響起:「你們知道嗎,這是會所的負責人。」
「他們協助偽造了我在會所溺死的假證,讓手底無辜的保安,替盛家頂了罪,受了過,毀了人的一輩子。」
只要一個小小的決定。
小米閉了閉眼,上前兩步,與章慶擦肩而過。
她切下了死者的小指,接著從身上取出一瓶渾濁褐紅的液體,打開將手指泡了進去。
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氣。
「這樣的死人,不會被做成傀儡。」
她的語氣很平,毫無感情,在章慶面前,為死者棒讀悼詞。
「希望您的魂靈墮入煉獄,受盡十八般之苦,永不安息。」
「希望您的魂靈在痛苦中得到洗滌,直至麻木,遲鈍,失去感知。」
「祝您,靈魂不死不滅。」
最後一簇煙火在夜空盛放,極美極燦爛。它映亮了整片天空,金色的光輝有如烈陽,懸於東方,泯於一剎。
「巫祝採擷鮮花與露水,祈求風雨,願這片曾經的沃土能生出翠綠而健康的新芽。」
靜沒有參加終場演出。
她坐在墳地里,坐在向日葵花田的鞦韆上,腳尖一下一下地點著地面。
風搖動鞦韆,將她推高,越推越高,幾乎要盪到天上去。
須臾,靜在墳地里撐起紅傘,見證男孩的第88次受刑。
只是這回,他的手裡沒有了雪花玻璃球,換成了一小塊沒有吃乾淨的,髒兮兮的蜂蜜小蛋糕。
靜頓了頓。
幾秒後,她說:「生日快樂,路白月。」
生日快樂。
男孩聽見了在苦海中浮沉的低語,一雙一雙手拉住他,要他下沉。
「是誰將註定的苦難寫進旁人的命數?」
天煞孤星。
會場裡。
盛安桐不敢在旁人眼前露面,何況他失去了雙目,一路摸索到這裡都艱難,劇烈的疼痛折磨著他的感知,卻能忍著痛楚,獨自坐在建築的角落,完整清晰地聽完錄音。
這是他父親與舅舅的聲音。
真好。
這該死的世界。
他承認,自己有時是無理取鬧了些,冷漠了些,愛裝作成熟的模樣,做一些自以為是的決定。
可他從沒有想過,自己多年的生活,是拿別人全家的慘死換來的。
還有盛青禾的死。
因為他要盛青禾幫他追一下氣球。
他之前忘記了。
謝桐隱去了他腦海中關於詭物的記憶。不久之前,小米的詛咒刺進眼瞳,吃掉了謝桐留下的詛咒……他又想起來了。
原來是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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