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可可——他的母親，也是袖手旁觀。

他們像是被殘忍艱苦的生活摧殘久了，所以看見別人不高興才高興。

舒家大少爺算是這個家裡唯一會把厭惡他表現得誠實一些的人了。

他身上被潑過燙茶，被罰跪幾天幾夜，被板子打的半死不活……

從他母親無視他的慘狀去看自己的首飾時，他眼底里的光就淡了。

後來，遠在他國的親生父親聯繫了一次母親，給了母親一筆錢……母親才給他添了衣服，買了東西。

等到舒老爺子離開舒家，舒家大少爺的脾氣就更臭了。

不僅罵他，還會罵母親。

年紀小小的狄嵐那個時候很護著阮可可，舒大少爺罵她一次，他就衝上去照著舒家大少爺的腿踢。

他知道那是舒家大少爺的弱點，也是大少爺的痛點。

可他被舒家大少爺報復的時候，他的母親也只是讓他下次收斂些，然後轉過頭就去安慰舒家大少爺了。

再到後來，他就不護了。

被丟到街上的時候他心裡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舒家大是大，可沒人愛他。

等到他的手被這個人暖暖又珍重的握在掌心的時候，他一度出現了幻覺，以為自己看見了傳說中的仙女。

——這一天一夜他是怎麼活下來的？他偷了，他搶了，他力所能及的讓自己不要死，不要倒在這裡。

他很卑鄙的，他從小就不是什麼好人，只對自己在乎的人好。

那個夫人姓虞，是真正的大家閨秀——哪怕不是從小嬌生慣養的小姐，但身上的皮膚都細嫩到不可思議。

冬天裡的她總是裹著一件狐裘披風，在毛茸茸的領子裡對他露出溫和的笑容，讓他對這個世界的厭惡一天天的減少。

他十歲的時候，曾在客廳里撞見那個男人把她壓在沙發上。

客廳里的傭人都離開了，燈都是暗的。他摸著黑下來倒水喝——卻聽見從沙發那兒傳來的奇怪聲響。

那個男人說要讓她給生個小閨女，說生兒子不好，還要搶她。

狄嵐知道他說的是自己，也知道男人看不爽自己很久了。

第136章 一個小番外

那時的他才清楚明白，她從來都不是單獨的對他一個人好。

他沉默的站在樓梯上想。

確實，生一個小妹妹多好。

不要像那個男人，像她就好。

一樣的溫柔，一樣的漂亮。

虞夫人最後還是生了一個小妹妹，他站在產房外面，看見那個男人第一次當著他的面失了控。

那個全雲城最尊貴、手裡兵權最大的將軍，因為妻子的幾聲呼喊眼睛紅的不成樣子。

像是要哭了，像是要衝到裡邊兒去了。

他差點以為將軍要在醫院的走廊里殺人了。

因為那人身上的氣息太可怕了。

等到一切結束了，能進去看她了，將軍紅著眼眶抱著夫人發誓說再也不要生孩子了。

他信了。

他也不想聽夫人那麼難過的喊聲。

看著那皺巴巴的一團，狄嵐不相信這是夫人生的孩子。

太不像了，一點兒也不漂亮。

可將軍卻抱著夫人親了很久，說那個小女孩兒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小女孩兒，可像夫人了。

夫人虛弱的笑了。

她看向狄嵐，讓他過來。

然後握住他的手，認真的告訴他以後家裡有個小成員了，是他的小妹妹。

其實懷孕之前，夫人就找過他，問他願不願意要個妹妹。

狄嵐看了夫人很久，點了下頭。

他知道夫人也想要個可愛的妹妹。

在將軍府的日子每一天都散發著美好，美好到有些時候都讓他忘記了，自己是那個女人的兒子。

狄嵐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去房間裡看夫人。

妹妹長開了，不像剛出生的時候那麼丑，黑溜溜的眼睛特別像夫人，很有靈氣。

「這是瑤瑤。」

夫人給小糰子取好了名字，叫狄瑤，小名瑤瑤。

狄嵐總覺得那兩個普通的字從夫人嘴裡喊出來就很溫柔，很好聽。

他跟著夫人念了一遍小糰子的名字。

小糰子就笑著揮揮手，嘴裡咿呀咿呀的不知道在說什麼——夫人卻蹭蹭她的臉，笑著說我家瑤瑤會背詩啦。

狄嵐腦殼都是懵的。

怎麼就背詩了？哪裡會背詩了？……他也會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