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啦，明先生。」

那人卻是一點兒憂愁都沒有，開開心心的上車，開開心心的下車，一路上都在看窗外美麗的風景，時不時還說哪家店好吃。

她說好吃不好吃的時候，明笠就感覺到了自己跟她信息不對等。

他應酬的局不多，而且固定幾個場所，不會有意外。

他對吃食要求也不算高……他覺得自己不算高，所以更加嘗不出來她說的『踩雷』『種草』『拔草』……

現在。

她站在車外，跟自己說再見。

明笠想啟唇說點什麼——可是望著那張沾滿了陽光的暖暖笑臉……

他要說什麼呢？

說你別去上學了，在家裡等著我就好？我能養你？

說你在我家學習也可以，畢業證我會幫你拿到，你想去哪裡留學我都可以辦到，最好是義大利……？

說你能不能多留一會兒，哪怕只是陪陪我……？哪怕只是讓我抱抱？

——這種話，他怎麼會說得出口。

又怎麼能說出口。

他只能垂下眸，遮住眼中的種種情緒，接著慢慢從喉嚨里發出一聲「嗯」。

那人笑笑，也沒說其他，對著車內的他揮了揮手，就又開開心心的走開了。

車門關上，明笠這才敢抬眸看向車外那人。

他的代代真的很優秀，走哪兒都是焦點。

這才下車沒一會兒，就有人上來跟她並肩共行。

——還是個男的。

明先生放在雙膝上的手漸漸握成了拳頭，藍色的眸子中划過一絲狠戾與殺意。

小助理咽了下口水，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離了虞小姐的老闆還是那個老闆，臉一沉，冷氣嗖嗖的放，他們這群凡人誰也受不住。

——不信？

您瞧瞧一旁閱歷豐富的司機大叔，不照樣僵硬著脖子不敢動彈、不敢吭聲麼。

小助理瞬間平衡。

「……呃，先生，我們，走嗎？」

等了兩分鐘了，助理小心翼翼的問。

明笠不說話，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男生似乎想搭在代代肩膀上的那隻爪子。

——今天天氣真好，有的人手不想要。

可這是代代的朋友吧？他們還有說有笑的，看起來很有共同話題呢……

是不是一起畫畫的？

那他們可以聊的東西很多啊，又是同齡人，比自己多多了……

怪不得，怪不得代代喜歡跟他聊天，不喜歡跟自己——

明笠心裡黑氣一陣陣翻湧，薄唇死死的抿到一起，生怕自己開口讓人去把那男生捉過來手打斷。

他一想到代代剛才在車上時，自己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又看見那男生刺眼的笑容……

隔著防彈車窗，隔著好幾米，男生後心一涼，下意識把揚起的手放下了。

他左看看右看看，撓撓頭，不明白這突如其來籠罩自己的寒意從何而來？

虞代愣了下，轉過頭——

看見代代這個動作，明笠也跟著愣了下，他忙收斂了氣勢，坐直了身子，目視前方，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可惜明先生忘記了，這玻璃在外是看不見裡面的。

看見一切的助理，「……」

哎，我可憐的老闆啊。

談個戀愛人都傻了一截……

這話也只敢在腦海里想想了，連眼神都不敢透露出來。

【是的，你家老男人就是生氣了，很有可能會廢了你朋友的這對爪子。】

系統幸災樂禍的說。

虞代停住腳。

她還以為明先生日理萬機，送完她得馬上要走了呢，所以見到同學來了，就沒拒絕一起去畫室。

沒想到他居然……

暗搓搓的看了自己幾分鐘？

……圖啥？

「你先進去吧，我還有點事兒。」

「……啊？」

男同學剛想說什麼，虞代就已經轉身小跑走了。

男同學『嘖』了聲，有點可惜。

不過也沒強求，反正畫室還能說很多話的嘛！何必在人家有事兒的時候強行湊上去呢？那還會讓人家不高興的。

-

「明先生。」

——離去的代代失而復得，沒什麼比這更令明先生高興的了。

但是不能表現得太明顯，省得讓代代誤會自己是捨不得她。

明先生搖下車窗，唇邊微動，牽起一個淺淡的笑。

這笑容稍縱即逝——像是雪山上開了一朵曇花，雖然沾上了冷氣，但好看極了。

「……嗯。」

明笠矜持的點了下頭，眼中透出一分疑惑：「怎麼又回來了？」

虞代手撐在車窗上，歪著腦袋瞧了他一會兒。

明笠儘可能的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想讓代代看起來……他什麼事兒也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