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沒說完,卡在了喉嚨里。
——在阮宙遙轉過來的臉上,曲明釗看到了一雙紅的小兔一般的眼睛,那眼睛裡水汪汪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啪嗒掉下淚珠子來。
曲明釗見了他這般模樣,積了滿肚子的氣頓時像扎破的皮球,一下全泄了。
他緩和了語氣,道:「到底怎麼了」
曲明釗態度不好倒也罷了,這樣溫聲細語的樣子,阮宙遙反而受不了,在破防之前,他別過腦袋用力眨了眨眼,將眼睛裡的淚水全憋了回去,然後近乎哀求的說:「哥,你別問了,可以嗎」
「……」曲明釗沉默半晌,道, 「好,哥不問了,不過你要是想說了,就告訴我。」
「嗯。」阮宙遙嘴上這麼應著,但是心裡卻悲哀的想,他何嘗不想說,可是他,他這輩子也說不出口。
書本來就重,抱久了就更重,曲明釗看著他那兩條纖細白淨的胳膊被秤的筆直的,青筋都顯露出來了,想幫他,但阮宙遙卻扯著抹笑容說不用,這點東西他自己可以,曲明釗也只得作罷。
曲明釗跟在阮宙遙身後繞過教學樓走到宿舍樓外面的花壇邊,看到那裡熙熙攘攘圍了很多人。
「三毛二」
「三毛五」
「三毛八」
「我出四毛!」
……
曲明釗老遠就聽有人拍賣似的大聲叫著價,不過價碼卻是幾毛幾毛的加,阮宙遙起初不知道是幹嘛,走近了才發現是一群收廢品的人。
高三的都畢業了,用過的教材課本卷子以後也不太會用到,搬起來又重,很多學生都會選擇賣給收廢品的,看樣子阮宙遙也是打算把這些書都給賣了。
曲明釗看著少年抱著書在人群里掃了一圈,最後走向了其中一個。
那是個頭髮白了很多的老人,他拿著一桿木秤,勾起一大袋子書,結果一拎沒拎起來,對面賣書的女生見他那吃力的樣子,道:「這太多了,還是分兩次秤吧。」
「不用,能拎的動。」老人自信的說然而又嘗試了兩次卻都沒能弄起來,他沒法,只得蹲下來將麻袋裡的書拿了一些出來,一邊往外拿一邊嘆道:「俺年輕時候,一二百斤的東西,輕鬆就能扛著走幾公里咧……哎,真是老嘍,不中用咧!」
重量減少後,這一回他倒拎起來了,只是那乾瘦的手臂不住的抖著,宛如一茬乾枯的樹幹,稍不留神就能給壓的咔嚓斷成兩截。
仔細的稱好之後,老人將那袋子書放下,報了個重量,又把秤桿上的刻度給小姑娘看了眼,然後繼續秤剩下的。
算好帳,他從掛在脖子上的一個縫縫補補的舊布袋子裡拿出一沓零錢,在他數的時候,曲明釗看到他樹皮一樣乾枯的手上,一道明顯的血痕,往外滲出的血順著粗糙的掌紋往下滲著,宛如一條留著血水的溝壑,分明是方才被那秤桿上的麻繩給勒出來的。
小姑娘接了錢走了,阮宙遙就將自己手裡的紙箱趴的放他面前。
「三塊八一斤。」老人正在找東西擦手,看見那箱子書,習慣性報了價,沒得到響應,他下意識抬起頭, 「小伙子,是你啊!」很顯然,他是認識阮宙遙的。
「嗯。」阮宙遙說著,在身上翻找了一下,找到一包紙巾抽了兩張遞給他, 「您用這個。」
「哎呀謝謝!」老人感激的接過紙巾迅速將傷口一裹,然後拿了個麻袋,問阮宙遙, 「這些都不要了呀。」
「嗯。」
老人道:「那好,我都給你秤了。」
阮宙遙卻說:「不用秤,給您的。」
老人一愣,道:「那怎麼行!」
「沒有什麼不行的,您先前還請我吃飯呢。」
「不行不行,一碗麵條能值幾個錢,你要不叫稱的話,我就直接給你估一下重量吧。」老人說著,就要給阮宙遙拿錢。
阮宙遙壓根不擅長與人拉扯,一通推讓下來,手裡還是被塞了一把新新舊舊的紙幣,阮宙遙雖然不怎麼會估,但從之前那個女孩賣的書看來,他這一箱子,肯定值不了這個價。
老人卻只是朝他揮了揮手:「外面曬,快回去吧,拿這錢買點兒好吃的,馬上高考了,好好考,要上個好大學,今後日子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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