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顧南枝、姜郁離已被侍衛押走,偏殿內只剩下宰相及其黨羽四人。
「閣老,現下…是個什麼情況?」一臣驚疑不定,走近後率先發問。
「無礙,無礙……」郭敦儒白眉蹙起,面存憂慮沉吟片刻,安慰道:「唉,郡主與皇長子雖罪不至此,可他們太不謹慎,正觸了聖上的逆鱗,落得牢獄之災的下場,卻也是咎由自取……」
「且不論那無勢無靠的皇庶子,清和郡主貴為驃騎大將軍之女,怎麼能說關就關呢!」另一臣急道:「顧老將軍職掌兵家重權,豈不是傷了兩家和氣?陛下此舉甚是不妥啊!」
「哎!慎言!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第三臣連忙勸阻。
「眼下龍顏正怒,依本閣之計,與其冒死進諫,不若暫緩幾日,待聖心平復後再勸言陛下對郡主、皇長子從輕發落。」
郭敦儒甫一擬出主意,另三人影從附議,又簡單客套幾句,便也各自離開。
宮中人多眼雜,此事流傳開來,倒也在意料之中。
兩月前的周府密室,讓沉寂兩年已久的寒青君之名重歸大眾視線,也讓只聞其名、鮮見其人的清和郡主頗露了一番頭角,二人見解出眾、條理清晰,大受百姓的關注與喜愛。
是而接二連三的驚爆消息散播開來,不啻於上京城裡平地起驚雷,到處議論紛紛——
「聽說了嗎?清和郡主跟寒青君斷啦!」一人煞有介事地說道:「郡主她哥,那顧家二郎正滿京城尋寒青君要說法呢!」
「嗐!這事兒誰不知道?顧二郎找不見的!我一表姐跟宮裡偶有走動,過午時候傳來消息,說他倆今兒個得天家召見,當著皇帝、大臣的面吵得可凶!」
「啊?……那不得被殺頭啊?」這人顯然對當今聖上的脾性心知肚明,頗為膽顫地反問道。
「哪兒能呢!哎,你還不知道吧?寒青君其實是皇上的哥哥!」對面那人轉又悻悻道:「——不過也好不到哪裡去,聽說——」
說到這壓低了聲音,左右顧盼無人近前,才道:「已經給他們關進天牢里去了!殺不殺頭的,還未可知呢!」
「真的假的?!宮裡那位『無名王爺』我早有耳聞,一無所長不說,還日日尋花問柳,這樣的人,能是寒青君??」
「千真萬確!!」
……
愚蠢,真是愚蠢至極!
郭敦儒年事已高,又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待人卻極和氣,從偏殿回到閣堂,路遇人等皆藹然招呼,無人知其心中正反覆念叨著這麼一句,透著隱隱得意的意味。
以防有詐,還須遣人去天牢里查探實情才好,老夫十年磨一劍,斷不能折在兩個乳臭未乾的孩子手裡!郭敦儒邊捋須想著,邊走進專屬宰相的閣堂之中。
閣堂設在離太和殿不遠處,內中設施齊全,還是先帝為體恤郭敦儒上了年歲往來奔波,特許他隨時可留宿宮中所建。
若先帝在天有靈,方知此舉實乃養虎為患。
鶴髮童顏的老者一如往常,屏退左右,令心腹在門外看守,若有人近前,須得通傳方可。
門窗皆閉,顯得閣堂內昏暗不清,空中飄浮著點點粒子塵埃,鼻尖縈繞厚重的檀香氣味。
一進閣堂,入眼便是數座書架及寬大的案幾,郭敦儒腳步不停穿過外堂,徑直走向裡間。
屏風後是郭敦儒日常起居之室,只見他先是仔細檢查了木窗下的鎖扣,確認無誤後,持鑰打開了緊里處那架足有一人多高、掛了鎖的雕花衣櫃。
乍看之下不無不同,只有正對櫃門時才能發現其中端倪:內里空無一物,原本是櫃底的地方直通向下,下半櫃板消失不見,形成一個黑黢黢的空洞。
郭敦儒面上湧起不自然的潮紅,肅整衣衫,畢恭畢敬地跨步邁入衣櫃之中。
——原來,衣櫃中空,背靠空處,足夠郭敦儒矮身而入,其後便可拾級而下。
郭敦儒渾濁的眸中精光閃爍,不忘回身從內側關好櫃門並落鎖,再從懷中摸出火摺子吹亮照路,台階不長,一路通往地下暗室。
掀簾而入,隨著火光引亮暗室燭台,郭敦儒深吸口氣,整個人精神一振,規規矩矩幾步上前,一跪、一拜、一叩首,正正趴伏在一方供台之前。
整間暗室妖異又詭奇,棚頂層層疊疊掛滿了紅底黑字的不知名經幡,逼仄的室內滿溢甜到發膩的香氣,供台兩旁是些閣架、箱櫃、案幾。
郭敦儒雙目微垂,口中念念有詞:「全知全明的巫冥神在上……」
紅布蒙蓋的供台之上香火極盛,供的是一尊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色神像。
不同於各家神佛的慈眉善目,這尊「巫冥神」長得一副青面獠牙的駭人面孔。
——若顧南枝同在此地,定能很快回想起來:與在雷茂房中發現令牌上的鬼面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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