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前探的指尖觸及到木門紋理,貓蛋還沒來得及高興,就感覺後背傳來難以忍受的尖銳疼痛。
「噗」的一聲輕響,鋒利無比的匕刃刺穿皮肉,精準無誤地從背後穿透貓蛋的心臟。
林鹿的瞳孔不受控制地震顫起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陷入靜止。
林鹿能感受到溫熱的血滑過皮膚,直至手上沾滿鮮血——曾經摯友的血。
紀修予鬆開手,笑著退開兩步,提醒道:「別拔,拔了死得更快。」
林鹿與貓蛋一齊倒在血泊中。
「貓蛋、貓蛋……」林鹿費力將貓蛋抱在懷裡,眼中酸澀,可就是流不出多餘的淚來。
此時貓蛋形容可怖,雙目的位置是兩汪血洞,口鼻不停往外溢出血沫,致命傷處的匕首插得極深,胸口透出森然尖頭,大量血液無聲蔓延,很快將衣衫浸得濕透。
目不能視,口不能言,不知貓蛋在臨死前正承受著多大的痛苦。
「哈……花……」貓蛋顫抖著伸出一隻手。
「對不起……對不起……」林鹿握上他的手,除了道歉,再說什麼都為時已晚。
林鹿滿腦子被一個想法占據。
——他殺人了。
貓蛋渾身抽搐了兩下,而後猛地一掙,軟倒下去再沒了生息。
——劉高因保護他而死,貓蛋被他親手用刀貫穿了心臟。
即使此事並非出自林鹿本願,但結果已然無法更改,明晃晃擺在林鹿眼前。
脆弱不堪的靈魂再難承受兩條人命之重,風雨中搖搖欲墜,只差一句話,或是一陣風,就能將這個人一直以來堅守的信念徹底湮滅成齏粉。
如果說劉高的死迫使林鹿直面死亡的恐懼,那麼在貓蛋身死的一剎那,化成無形的推手,將林鹿推下萬丈深淵,再不能回頭。
林鹿抱著貓蛋尚帶溫度的屍體,用盡全身力氣爆發出絕望的哭號。
從此,林鹿變得沉默寡言,對紀修予言聽計從。
所幸自那以後紀修予不再對林鹿百般折磨,而是恢復他身為司禮監隨堂太監的職權,對外宣稱是自己認下的乾兒子,信任有加,做什麼都帶上他,美其名曰培養接班人。
不過,紀修予的真正想法是否真能如他所說,那就不得而知了。
一時間,巴結討好林鹿的人多如牛毛;見過他後,背後惡意揣測他是紀修予的孌.童、靠出賣皮相搏上位的也大有人在。
林鹿不在乎外界評價如何,只在必要時展露笑顏,其他時候全都陰沉沉的,教人不敢接近。
貓蛋死後不久便是立夏,周朝以農業為立國之本,是以每年這個時候都會舉行隆重盛大的迎夏祭。
宣樂帝沈延不會放過每一次舉辦宴會的機會。
若按祖制,迎夏祭應由欽天監推算良辰吉日,齋戒七日,於前夜淨體沐浴,祭夏當天前往南郊,帝王親登祭祀高台,向天神祈求風調雨順、來年豐收。
宣樂帝近來得了新寵,要他前前後後的折騰實在嫌麻煩,隨口以近來京中不太平為由,免了出宮走那一遭,轉而決定休朝設宴三天,果然引得群臣議論紛紛。
宴會最終還是開了起來,不滿此舉的臣子雖多,但都懾於紀修予持支持態度,也就無人敢上奏妄言了。
這日正午時分,宴廳紫金殿。
高位之上宣樂帝左擁右抱,中間寬敞過道上一群舞姬正在大跳艷舞,絲竹聲靡靡不絕,一弦一柱都在無形中消磨芸芸聽者的意志。
紫金殿不虛此名,殿內寬敞恢弘不說,修造時極盡奢華之能,整座大殿綴飾皆是金玉珠寶,就算隨手摳下一米粒大的寶石,拿到宮外也是價值連城的存在。
前廳是寵臣、后妃及皇親國戚的位子,後廳則由文武百官攜家眷赴宴參席。
好巧不巧,林鹿坐在紀修予下首,席位與皇子中行六的沈行舟遙遙斜對。
酒過三巡,在場眾人微醉。
「修予啊,」宣樂帝懷中摟著那位被賜名「倉幼羚」的蒼族公主,迷瞪瞪的目光飄向左側席位,「聽聞你……收了個義子,寶貝得很,也捨不得給朕瞧瞧?」
宣樂帝素來放浪形骸,饒是一聽便知他是在借酒勁行輕浮之舉,也無人置喙分毫,均的是見怪不怪。
「回稟陛下,臣的一切都是陛下所賜,」紀修予笑得眉眼彎彎,一偏頭轉向身側:「林鹿,還不上前給陛下請安?」
沈行舟自開席始終留意著林鹿,見到這幕更是一顆心懸在半空,默默攥緊了拳替他捏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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