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飛是她的秘密。
兩人結識於一場燈會,那時的他們一個鮮衣怒馬、一個颯爽英姿,任誰來都要說一句登對,只可惜楚家門楣深規,並不同意二人在一起,甚至在發現之後大有棒打鴛鴦的勢頭。
正當顏如霜情場失意、仕途亦不順之時,楚逸飛從景州而歸,帶來了出自沈行舟口中的妙計一條,讓她重新燃起了與愛人廝守,且立下戰功闖出事業的希望。
現下楚逸飛已經如願前往駐地,只待沈行舟履行承諾,求得林鹿勾勾手指,顏如霜就可同樣調去駐地。
也就是這個時候,林鹿非但沒有這樣做,而是用一紙婚約將她困在原地,雖不知何故,但眼見近在咫尺的幸福生生被林鹿掐滅,教顏如霜怎能不恨!
現實有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林鹿短短一句話精準打在她的痛處,讓顏如霜不由得遍體生寒。
林鹿面沉如水,一雙好看的鳳眸里無悲無喜,他探出手,抵著匕柄輕輕推了出去,「冷靜了麼?現在可以好好談談了,顏姑娘。」
顏如霜暗自咬牙,被林鹿推開的、拿著匕首的手有些顫抖。
她從旁人口中了解的林鹿,是個無惡不作的大奸宦。
林鹿沒多看她一眼,走到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
一時間,室內只聞汩汩茶水落進杯底的輕響。
顏如霜將匕首收刀入鞘,轉身沖向林鹿,也不靠近他,直道:「既然你沒有幫我離開興京,那就說明其實你並非六殿下口中那般值得信任,而又確實調離逸飛,無非是不想六殿下手中握有兵權,威脅到你的地位。」
「如此一來,你我便是敵人,還有什麼好說?」顏如霜滿臉戒備,逆著月光而立,渾身透著魚死網破的果決:「你進門瞬間是我唯一的機會,可是我不敢,不敢賭你沒有後手,你說得對,楚逸飛就是我的軟肋,但我從未後悔。」
說著,顏如霜垂下眼睫,解下手臂內側的綁帶,抬手擲了出去:「讓我當你的對食,這輩子都不可能……動手吧。」
那柄方才還在威脅林鹿性命的短匕「咣啷」一聲落在桌上。
林鹿很輕地笑了一聲。
顏如霜深深皺眉,忍無可忍地詰問:「你覺得我很可笑?」
「姑娘誤會了。」
林鹿呷了口茶,依舊沒什麼感情地抬了眼,「奴才沒有姑娘想得那樣神通廣大,這樁婚事…也不是奴才能夠決定的。」
面對憤怒的顏如霜,林鹿其實並沒有生出有如厭惡、反感之類的情緒,反而因她言行,產生了一點好似發泄口的放鬆之感。
原因無他,他沒有辦法隨心所欲地暴露真實情感,一直壓抑著的心緒也在見到顏如霜時得到絲縷的寬慰。
顏如霜無所顧忌地大聲質問,難道他林鹿就不想?
所以林鹿才能保持心平氣和。
就算是被人誤解。
「你以為,三言兩語,我就會相信你?」顏如霜面上沒有露出分毫鬆動,「朝堂之間的彎彎繞我不懂,眼前能看到的——娶了我,你能更好地掣肘六殿下,甚至還能操控楚逸飛在戈州的駐兵——如此妙棋,你說你無意為之?莫不是以為我是女子就能糊弄於我!」
林鹿垂眸望向桌上那柄短匕。
顏如霜的話卻沒有停:「今日將過,你若能在明日到來之前殺了我便罷,若不能,我也不會任人魚肉,你今後的日子定然不會好過!我說的!」
話至此處,顏如霜態度決絕,可以說是已經撕破麵皮,再談下去也不會再有其他結果,可林鹿非但沒有生氣,甚至眸中氤氳的鬱氣跟著消散了幾分。
聰慧如林鹿,怎能聽不出顏如霜之意:無論是與林鹿鬧個玉石俱焚,還是激怒林鹿當即身死,顏如霜都做足了活不過今日的打算。
只因明日之後,無論生死,她都會在這場鬧劇般的婚約束縛下成為林鹿的對食。
如此驕傲明媚,如此情意綿長,顏如霜寧願以死明志,也不願違背本心在世上茍活。
林鹿不討厭這樣的人。
他又牽唇一笑,拿過匕首,「鏘」的抽出鞘,借著月光似在欣賞薄如一線的刀鋒。
折射的冷光映在林鹿臉上,因著長相不似男子硬朗,寒光不顯肅殺,平添了堪稱瑰艷的俊美。
「奴才會想辦法送你去戈州,」林鹿瞧了半晌,緩緩推刀入鞘,在一片空寂中發出沙沙的聲響,「不過不是現在。」
顏如霜柳眉倒豎,自小時勤學武藝開始,她見過太多太多形形色色的男子,可唯有面前「不男不女」的林鹿,讓她分外看不透——就好像對著的不是甚麼凡人,而是一潭深不見底的黑淵,其下無論是暗濤洶湧、還是惡獸游弋,都不會在水面上顯露分毫。
林鹿放下手中對象,垂著眼眸,大大方方任由顏如霜用探究的目光來回觀察他。
「奴才知道,你曾是沈煜杭的人。」林鹿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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