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野甚至是微微弓著腰的,可就是這麼個不甚舒適的姿勢,為了讓林鹿得償所願地拽住衣襟,他便一動也不動地保持著。
「我查過了,閩皓的鬥狗場已運作數年不止,算來應是他初入官場那幾年開設的。」許青野沒與林鹿對視,眼神越過他,不知飄在他身後哪個地方,「這麼多年都沒出紕漏,你以為僅憑他一己之力,就能做到?」
林鹿皺著眉,攥緊了許青野的領口。
「那是因為…」許青野順他動作又彎了一點腰,語氣仍輕鬆地道:「來他這裡尋找刺激的,還有很多朝廷命官,不為閩皓,就算為他們自己,他們也不會允許長樂坊的秘密曝露在天光之下。」
「沒有我,」許青野陰沉笑著,游移著與林鹿對上視線,抬手捏了捏近在咫尺的那張臉,「小鹿兒,你這輩子都等不到鬥狗場自露馬腳,到時,你扳不倒沈煜杭,再被那死太監推下這個位子,還談何為林娘復仇,嗯?」
「我自有辦法,用不著你自作聰明!」林鹿鬆開他,明顯不虞地揮開許青野捏著自己不放的手。
「是我自作聰明……還是你婦人之仁?」許青野站直了身子,眼眸一瞥,居高臨下地看著林鹿,嘴角的笑分明多了幾分蔑意。
「你……!」
林鹿突然就冷靜下來,眸中罕見的三分火氣逐漸凝結成冰。
面前的男人讓他前所未有地感到陌生。
「你走吧。」林鹿的聲音也冷了下來,「不趁手的刀…寧可不要。」
許青野堪稱有些散漫的笑凝固在臉上。
「秦惇。」林鹿揚聲喚道,雙目卻仍是盯著許青野的。
一直立在角落大氣都不敢出的人突然被叫到名字,有些慌亂地上了前:「屬…屬下在!」
「送客。」說罷,林鹿頭也不回地進了裡間對側的書房。
許青野收了笑,看向秦惇時竟帶了點茫然。
「你先回去,」秦惇邊拉著許青野往外走,邊以氣音悄聲道:「你……唉,你讓我說你點什麼好!」
「你也覺得我做錯了?」許青野悶悶地道。
「朝堂上的事,哪是你我這種只會抹人脖子的人可以揣摩的!」秦惇一路將許青野送出林府,恨鐵不成鋼地道:「你這一攪和,憑空多了許多計劃之外的事,打了主子和二殿下一個措手不及。」
許青野擰著眉不說話,站在府邸大門內不肯走,大有秦惇不解釋清楚就不離去的架勢。
秦惇無奈地嘆口氣,「閩家之勢非一朝一夕謀得,自然也不是一日一夜就可拔除乾淨的,你想想,主子那樣的人,除非斬草除根,怎會貿然出手?」
「你以為你能想到放出鬥犬傷人、將長樂坊的秘密公之於眾,主子就想不到?」
「是,你身手好,這些年的歷練讓你的功夫比我強出不知多少倍,可在了解主子上,你得承認,你初來乍到,遠不及我。」說到最後,秦惇隱隱帶著幾分落井下石般的得意。
這種情緒的變化被許青野敏銳地捕捉到,男人狠狠蹙了下眉,聽後什麼也沒說,黑著一張臉遁入了黑暗。
而這犬只傷人一事,可大可小。
原因無他,出入長樂坊地下的都是些尋常就幫忙遮掩的同僚之流,與閩皓之間牽扯了千絲萬縷的聯繫,很難成為突破口。
不巧的是,許青野這遭為了鬧出足夠成為閩皓把柄的事態,做的過火,打暈了看守,將長樂坊地下偷偷飼養起來的烈犬一股腦全部放了出來。
時值暮遲,正是惡犬們飢腸轆轆、等待投餵血肉的時辰。
若非來人是許青野,在破開牢籠的剎那,恐怕就會被蟄待伺機的狗群一擁而上地分食了。
他是能輕鬆離開,可長樂坊內外普通人居多,還有著不在少數的手無縛雞之力的達官顯貴。
情況最嚴重的要數地下範圍,活活咬死了幾名孱弱跑得慢的小廝,數名等著觀看晚場鬥狗的貴人儘管有僕從相護,但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再之後,瘋狗見血性至癲狂,沖入地上賭坊內大肆傷人,直至力竭,被反應過來的打手亂棍打死,才不至於讓這些野性大發的畜生再衝到外面街上造成更多無辜傷亡。
拋開其他因素不談,這一變故倒成了二皇子沈清岸難得的喜訊。
就算遭了殃的幾個顯貴願意站在受害者角度與閩皓和解,可又有幾分真心?閩皓能做的也不過是花錢堵他們的嘴,他們之間的利益聯結在沈清岸眼中脆弱得如同薄紙。
都不消人用力撕開,遇上稍微強點兒的風,一吹即破。
同尋常無數起案件一樣,這件事不出意外地落在了林鹿頭上。
甚至都不用刻意把控輿論,宣王黨的人犯了事,積怨已久的太子一派官員自會揪住不放,繼而大做文章。
而閩皓親子閩耀宗在宴席上曾對林鹿不敬人盡皆知,閩皓自然身負管教不力之責,長樂坊血案一事又歸林鹿所管,兩樁事挨得近,饒是閩皓的臉皮再厚,也不好太在林鹿面前賣慘賺吆喝。
這件事不算甚麼疑難雜案,林鹿處理起來並不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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