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五皇子沈今墨並非全無作案嫌疑;
再比如,沈煜軒滾落的坡道,當真不足以置人死地。
其他皇子的死對沈今墨奪嫡仕途上的好處不多贅述,而另一點則更為重要。
這還是林鹿在沈今墨娶親後恍然悟得:五皇子而今的新婚妻子,正是那日兩男兩女同行中的另外一人,吏部尚書次女,孟嫣。
直覺告訴林鹿,這不僅僅是巧合,只會潛藏更大的陰謀。
舊案於暗中重啟,多方查探之後,林鹿得出結論——當年之事,是一場因情所起、一箭雙鵰的詭計籌謀。
在拿到陳凝珠請帖的那一刻,想出利用飛黃草能使馬匹躁狂的特性、藉助地形特點行殺人之便,再買通榮陽侯府家奴,栽贓嫁禍給長樂郡主的幕後真兇……
有能力、有時間、有動機完成這一切的,正是五皇子沈今墨。
孟嫣與他青梅竹馬,四皇兄沈煜軒明知二人朦朧情意,欺他年紀小羞於表露,幾次三番生事,言說看不上陳家女,意圖求娶孟嫣,沈今墨由此生恨,又同樣不喜長樂郡主陳凝珠,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小帽山山坡極緩,就算事先挪來石塊,殿下也不敢賭沈煜軒正正好撞到要害、一下斃命的微末可能。」林鹿一句切入要害,聽得沈今墨心驚肉跳。
「哦?聽秉筆語氣,仿佛已然知曉我是如何解決的了?」沈今墨不愧為「笑到最後」之人,比起他頭上那對雙生子皇兄,旁的不論,性子起碼沉穩許多,不再一觸即怒,反而饒有興致地尋問起林鹿來。
他施施然落座龍椅之上,似笑非笑地撫摸鎏金扶手上的龍頭,也不去看林鹿,靜待他回答。
皇子形制袍服與真龍天子專座形成極不得當的反差。
此人野心,可見一斑。
「你下到坡底,趁無人,搬起石頭,生生砸死只是受了些皮外傷的四皇子。」
「如此這般,傷口必得與石塊形狀吻合,你再假意抱著屍體痛哭,行兇時衣衫濺上血跡也就順勢可解。」
「思慮周密,演技超群,既殺得四皇子,又借刀除掉陳凝珠。殿下如此手段,奴才實在佩服得緊。」
平靜無波的嗓音落下,沈今墨竟肉眼可見地放鬆幾分。
「你說的不錯。」
沈今墨提了下嘴角,臉上帶著無奈,嘆道:「若非當時,本殿曾多次確認身邊再無旁人,我可真要懷疑你是否躲在現場了,林秉筆。」
林鹿目光沉鬱,抿唇不語。
「你是個聰明人,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但這次,我寧願你將這個秘密爛在肚子裡……怎麼會是你呢?」沈今墨向階下的林鹿遙伸出手,可終歸是觸及不到,只攥得一場空。
「過來,林鹿。」那隻手轉伸為指,隔空點向場下那人。
林鹿沒有挪動腳步。
下一息,沈今墨身上那種求而不得的痛苦消失了,渾身上下盡顯狠辣戾氣。
「別讓本殿重複第二次。」沈今墨眼神陰冷,鋪天蓋地的殺意席捲而來,像是要活剝了林鹿一般。
對沈今墨而言,這樁舊案的真相與一包隨時都能引爆的炸藥無異。
他本以為過去數年就會漸漸被人遺忘,誰知林鹿居然膽敢舊事重提,不僅如此,還精準道破一切關節,想來他手中留有關鍵證據的可能極大。
今夜行動,沈今墨本就打著「清君側」的旗號,講究一個順應天道、行正事。待到第二日來時,定會受到天下臣民雲從響應。
——就算尚存頗有微詞之勢,也會看在大皇子愚蠢、二皇子身死、三皇子禁足、六皇子無權的局面下選擇跟隨明主。
可一旦暴露,沈今墨就面臨著遭受質疑的風險,到時候再生變故也未可知。
誰會毫無芥蒂地跟隨一位,雙手沾染鮮血,連手足同胞都能殺之後快的殘忍暴君呢?
是以,沈今墨斷不會允許一個知道自己秘密的人留在世上,他已潛伏隱忍並苦心經營至今,眼見的就能名正言順繼承大統…自掘墳墓的事,沈今墨做不到。
偌大宮殿只二人相對,穹頂高懸、朱柱聳立,種種皆讓人心生渺小若粟之感,再加聽覺接連不斷受喊殺聲攪擾,眼前高坐龍椅之人一臉兇相、虎視眈眈,若換作常人,只怕立時兩股戰戰也不為過。
林鹿依舊未動。
「這件事是殿下死穴,」林鹿稍稍歪了下頭,故意道:「喚奴才上前,可是要親手取了奴才性命?不過還請殿下三思,這太和殿中,可實在沒有上次那般順手的石頭。」
這話無疑是在沈今墨痛處再楔一釘。
沈今墨兩眼通紅,一拍扶手站了起來:「我勸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本殿喜歡你,才將你留到現在!若……」
「我不稀罕。」林鹿很快打斷,用一種「我就站在這,有本事你來殺了我」的眼神望回沈今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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