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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競澤眼神在她身上停了一會, 勾唇的表情很輕但依舊可以捕捉,算默許了。

他不清楚這次要去多久,所以有備無患準備了好些東西,把箱子立起來後,還有個隨身的背包放在上面。

冰尤看這架勢, 莫名覺得心空, 就連夾在指縫之間的香菸也掉了塊灰在地上。

她低頭瞥了一眼腳邊帶著火光的灰燼,把剩下半支遞給他:「幫我舉一下。」

兩人的手短暫交疊後,煙轉移到了付競澤手上。

是他上次按她要求買的黑盒細支,被她拆開來抽了,上面還落了她半枚唇印。

等她拿回濕巾把地板上的菸灰擦淨時, 他已經自作主張分享了那半支,叼在嘴裡,吹出一縷白霧。

冰尤沒再管他要,從沙發上拽了件薄衫套在吊帶外面。

頭從領口鑽出來後,幾根髮絲還夾在脊背和上衣之間,她沒太在意,坐在椅子上蹬鞋。

付競澤強忍著幫她撥開的念頭,把菸蒂按在了桌上的菸灰缸里。

煙霧繚繞著飄散。

「咱們走嗎,現在雨好像小點了。」她低頭擺弄著靴子的拉鏈,沒有看他。

外面的雨勢確實有所減弱,沒有了剛才的細密的拍打,只有零星幾滴落在玻璃上的聲音。

他真的該走了。

*

兩年前,西華。

暴風雨天氣把夏令營的所有人都困在畫室里。

學校上下斷電,所幸天還沒完全暗掉,從窗外透出了微弱的光斑。

電燈熄滅的那一秒,冰尤忽視了教室里女生傳來的驚叫,放下手中的畫筆,把頭靠在了旁邊的牆壁上。

烏黑的髮絲散開搭在桌沿,像一朵萎靡的花。

夏亦可拎著剛打好的水桶,摸黑走進來。

腳下繞過幾個障礙物,才走到和冰尤挨著的座位停下。

「你又偷懶。」

她輕輕用指彎颳了下她的鼻子,笑容像只會在夏天盛開的鮮花。

冰尤面前畫板上的油畫剛有雛形,從坐到這開始就沒怎麼認真動筆,她耍賴地從牆上立起來,抬手回了女孩一下。

這一下沒給對方擊中,反而是自己布滿淤青的手開始吃痛,迅速抽離。

夏亦可瞬間發現不對勁,抓起她的手腕檢查:「你爸又打你了?」

冰尤從她關切的手心中褪出來:「沒。」

「什麼沒!我都看見了!」

說完之後她把水桶放在地上,再次揪起她的手臂查看,借著室外的亮光,她終於看清了那隻手。

白皙的皮膚下血液凝結,青紫色的淤傷掛在手背和指結上,嚴重的程度不像拍打,更像是重物擠壓。

因為疼痛難忍握不緊畫筆,才會遲遲沒有進度。

冰尤看著在她掌心翻來覆去的自己的手,用盡全部力氣詢問。

「夏亦可,所有人的家都是這樣嗎?」

眼底的湖結了層脆弱的冰,像被困在了永恆的冬天裡。她那麼聰明,又怎麼會不知道答案。

從她有機會從家裡那個冰冷的房間出來,有機會來上夏令營,心臟已經止不住地開始鮮活。

夏亦可是她了解世界的鑰匙,她總是耐心告訴她很多東西,連帶很多自己的喜好和失真的內容一併輸送給了她。

那天的雨不停的下,兩個女孩漆黑的教室里分享了塵封在心底的傷疤。

冰尤的秘密關於家庭。

而夏亦可的,關於一個不能說名字的男生。

她講起他時的落寞、失意,冰尤全看在眼裡,那是屬於女生間的心碎時刻,每一份窒息都好像在親自體會。

「冰尤。」夏亦可的雙眸最終落在了地板上,純粹乾淨的臉上是她暫時讀不懂的表情。

「我發現很好的人也會時不時冒出醜惡的想法,很壞的人也有突然間柔軟的一面,可能很久之後你會發現,我也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好。」

冰尤對朋友的定義就停在那晚,她布滿淤青的手搭在她瘦小的手上。

誰都沒想到,夏亦可去世後,這隻手代替她完成了只有初稿雛形的二十幅畫作,以她的名字打響了名聲。

從中賺到的錢全部投到了反校暴的相關組織,撫慰了很多受傷的靈魂。

而付競澤,是其中收藏最多的私人買家。

*

去機場的路上,天色昏暗。

電台里的情歌一首接一首的放。

好像能窺見車內的人正處於分別似的,都是些聽了肉疼的抒情曲目。

寂寥的聲音馬上要播到最曖昧的那一句。

冰尤抬手關閉了音響,側頭看向車窗外。

付競澤很寶貝她的反應,不敢驚擾,眼睛裡的情緒前所未有。

兩人一整天沒休息,都有點兒缺覺。

他接到畫廊的負責人打過來的電話後,就和學校請了假,一刻不停地開始查機票。<="<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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