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還是讓讓他們吧。
我娘想了一會:「那女孩叫陳念微,男孩叫陳念昔,怎麼樣。」
陳三狗連連點頭道:「這個好,好聽、好聽。」
我怔住了,一種異樣的感覺縈繞在心頭。
我娘把我穿越前的名字取給了別人。
一瞬間,我突然和那女孩多出來了一點奇妙的聯結。
真巧啊。
破廟裡的氣氛緩和了下來,陳三狗用玩笑的口吻道:「也是奇了,今天外面有好多玄門的人去守城門了,好像要找一個帶小孩的女人,不對,好像是要找一個女人的小孩。」
我娘的臉色一下子慘白,張小翠先看出了端倪,試探著問:「恩人,他們找的是你們母女嗎?」
氣氛突然沉重起來,破廟裡沉默了許久。
張小翠似乎思考了很久,然後下定了決心:「恩人,你救了我的孩子,我一定會救下你的孩子。」
「你那孩子這麼久一直不哭,必有神異。」
她突然握住了剪刀,扎入小腹,霍開了自己的腹腔:「把她藏到我的肚子裡,隨我屍身帶出城去。」
所有人都呆住了。
張小翠指著我娘,對陳三狗道:「三狗,從現在開始,我是你妹妹,她才是你的娘子張小翠。」
復又對兒子說:「大牛,給你娘磕頭。」
最後才對我娘道:「恩人,這是我自己的決定。」
場面一度十分混亂,啜泣聲不斷。
我娘噙著淚發誓:「我一定把你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
張小翠閉上了眼,好像死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娘用一壺滾水燙毀了自己的容貌。
很快我再一次陷入了擠壓與黑暗之中。
我很難描述現在的心情。
我這具註定活不長久的軀殼有必要用這麼大代價來保護嗎?
而且,我是安全了。
可那個只比我晚出生幾個小時,被取了和我一樣名字的女孩,要怎麼躲過玄門的眼睛。
嬰兒和嬰兒之間的差別可以大到讓人一眼分清嗎?
如果真的能一眼分清,就不會有那麼多抱錯孩子的故事了。
她會成為我的替死鬼。
我不知道他們是沒有想到這一層,還是默契地沒有提起。
可我什麼都做不了。
該死的胎穿。
陳三狗拉來一架板車乘著我們,到了城門。
我聽著外面的動靜,在一陣交談與拉扯過後。
我又聽見了玄秀那仍顯稚嫩的聲音:「她有胎記,不是她。」
小念微活下來了,我能聽見她咯咯的笑聲。
她大概一輩子也不會知道有那麼一刻她曾命懸一線。
可我卻無法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我欠她的。
我生性冷淡,見慣了生離死別,自認不是什麼好人。
但我多少還算個人。
可這個世界的人,既不把別人當人,也不把自己當人。
壓抑又扭曲。
有人檢查了車板,發現是具屍體後,道了一聲晦氣便不再檢查。
我們就這樣出了城。
3
陳三狗成了我的爹,我的娘又成了張小翠。
我多了一個哥哥,一個妹妹和一個弟弟。
我們兩個家庭就這樣組成了全新的一家六口。
路上,陳三狗和我娘都有點尷尬。
許久,陳三狗才問我娘:「那個,你女兒叫什麼?」
我娘低頭看著我,我也看著她。
我也想知道我叫什麼。
最後,我娘看著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這孩子,恐怕由不得我做主,等她長大自己決定吧。」
我只能別開眼睛,我大概確實太不像普通的嬰兒了。
陳三狗家裡有幾畝良田,這趟出來本是為了尋親。
不曾無功而返不說,還在被賊人偷了盤纏。
這才住進了破廟。
他帶著我們回了家。
陳三狗是個很好的人,每日勤勤懇懇地種地,沒讓我們挨過一頓餓。
大牛有時會跟著一起去種地,有時會留在家裡幹活。
母親照顧著幾個孩子,有空了便折騰些草藥。
她偶爾也會神情落寞地看著遠處,手裡無意識地轉著茶杯。
當陳三狗回來時,她也會笑著迎上去,問候這一日的成果。
我們越來越像真正的一家人。
人有的時候很矛盾。
我知道我的母親是愛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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