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露靜默片刻,道:「我知道。」
沒命的事她都經歷了,還有什麼比這更危險的。
嵇蒼卻看著她,一向冰冷的眼底流露出些許不解,「你很相信他,但……又不那麼相信。」
少女對沈宴淮的信賴不僅僅浮於表面,深入骨髓到足以令人咋舌,他知道那是源於那人震懾一界的實力,他自己也毫不質疑。
然而,她又分明不相信他能活下來。
當局者迷?情深自擾?嵇蒼只能這麼猜測。
玄露對嵇蒼的敏銳吃了一驚,立刻定了定神,視線盯著手上,「誰也不能保證在那麼多人的圍攻中活下來。何況三大宗門都來了。」
但說完這些,她能感受到嵇蒼的目光還是沒有移開。
「你好像,覺得那些宗門會更勝一籌。」
玄露呼吸一滯。
所幸嵇蒼終於轉過頭去,繼續著手裡的動作,「我的話一直作數,只要你想,我們隨時可以離開。」
玄露平復了一下混亂的心緒,開玩笑似的道:「那時我們早已深陷戰場,怎麼逃離得了?而且——嵇醫師如何在天羅地網中離開?」
沒想到嵇蒼並未氣惱,而是慢條斯理道:「我們是醫師,只會在後方受他們保護。」
「再者,我們留下的東西,足以讓他們撐過去了。」
「可是——」
「玄露,不要將太多東西攬到自己身上。」嵇蒼的聲音沉靜又冷然。
自嵇蒼到來只過了一個半時辰,時間緊迫得逼人,但縱使在這麼短的時間,嵇蒼也已經帶人準備妥當,迅速將遺漏補充完備了。
森然的氣息在黑暗中愈發濃厚,每一個角落都有魔修染過的痕跡,精密的機關與法陣,聲勢浩大的魔軍,正如嵇蒼所說的那句「你們準備得很完備,或許將那些宗門攻占下來也綽綽有餘」,玄露覺得,這一次,他們會贏也說不定。
不,是必須贏。
……
陵子游回到眾人之中的時候,琉光宗的長老正在朝眾多修士說著什麼,言辭激昂,激發著大家的怒火與憤慨。
先遣修士死亡數個的消息已經傳了回來,有人幸運地將同僚的屍身帶回,但更多的是被魔修扣留在那,永遠與泥濘抱成一團,得了屍骨無存的下場。
由眾多宗門組成的大軍,如今已經兵臨魔界之外,只差一點火星就能引燃。
先前的先遣修士活著的都早已回來了,陵子游是最後一個。但因為他回來得太晚,宗門甚至以為他已經死在魔修手裡,心痛不已。
看見陵子游,原本還喧嚷的人群忽然像被施了靜止術一樣,變得鴉雀無聲。
無他,只是因為陵子游的模樣太過可怖。
問劍峰特有的如雪白衣,如今像在污血中滾了一圈,狼狽悽慘得過分。胸前,衣擺,顯然已經有一段時間的血跡變為深褐色,唯有肩頸出的顏色還是那麼濃稠鮮紅。
陵子游冷著面孔,一步一步走到人群之中,一時竟無人敢與他搭話。
但馬上,巡視周邊的修士們也回來了,人多了起來,不知情的他們重新暖熱了氛圍,讓人以為剛才的一幕只是錯覺。
「這是……怎麼一回事?」
孟和驚訝地一把拉住他,抬手遞來一瓶傷藥。
從沒見過陵子游這般陰沉的表情,那雙向來清朗如溪的眼睛已經與這片黑夜融作一團,充斥著不寒而慄的冷意。
「你不是抓鶴去了嗎?怎麼,鶴沒抓著,被那些魔修暗算了?」孟和不管陵子游的臉色,又湊近了一番問道。
方啟從旁邊遞來一方濕帕,陵子游拿著帕子,一點一點將手上的血跡擦乾淨,冷硬的唇角終於勾起,溫柔至極。
「不,是讓鶴啄了。」
孟和目瞪口呆。
不是,怎麼個事兒?
天天偷溜出去玩喜歡吃零嘴的小九,有這麼大能耐了!?
而且、而且……她怎麼對陵子游下得去手?
孟和焦慮得想啃指甲,回想一人一鶴整天逃課在山頭玩的情景,他只希望這是在做夢。
「子游,發生了什麼?」
問劍峰峰主終是在剛剛一瞥中發現了愛徒的傷,一臉嚴肅地走過來,在看清青年脖子上那道不淺的傷口後更是皺眉。
「沒什麼,不小心的。」陵子游恢復了平日的樣子,輕描淡寫地揭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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