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歸,我今晚……不會還要打地鋪吧……」嬴鉞濕漉漉地眼睛懇切地看著靈歸。
「當然不行!這房間是你花錢買的,你自然要睡床上,我去睡那邊的軟榻就好。」
靈歸說著就往那紅木雕軟榻走了過去。
「……哦。」
嬴鉞悻悻地垂下頭,隨即走到屏風後,化作蛇形一頭鑽進了溫泉里,巨大的蛇尾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屏風上的絲絹。
靈歸搞不懂,自己都讓他睡床了,他為什麼還是悶悶不樂的樣子,莫不是反悔將那身銀首飾賣掉了。
靈歸索性半靠在軟榻上,一邊思索著如何去哄他,一邊一口一口啜著那壺從月明樓順回來的金桔酒。
金桔酒從酒缸里拿出來後,過了夜,果香氣便大半失掉了,著實惋惜。靈歸想,反正是不醉人的果酒,喝掉一壺也沒什麼關係。
嘩啦嘩啦,突然聽得那屏風後一陣水聲,緊接著好像有什麼東西重重砸在地上,震得那屏風都斜了幾分。
靈歸連忙跑去查看,只見嬴鉞一件輕透的白衫胡亂搭在身上,濕透的烏髮緊緊貼在緊實的肌肉上,漆黑幽深的目光冷冷地看著那木地板上掙扎的東西。
那是一隻鮫人,□□半露,媚眼如絲,長發如海藻般披散在身後,碧藍魚尾流光溢彩,此刻正如一隻擱淺的魚般,有氣無力地趴伏在地上,魚尾不停撲騰著,眼神中滿是恐懼。
「這……這是怎麼回事?」
靈歸怔愣著看著眼前滿身殺氣的嬴鉞和因恐懼而不斷顫抖的美麗鮫人。
「姑娘,姑娘救救奴家。奴家只是這花雲居里的普通花妓,是……是總管叫我來這裡侍奉的,求二位饒奴家一命……」
那鮫人費勁蠕動到靈歸腳邊,雙手攀在靈歸的小腿上,仰著頭聲淚俱下地懇求著。
靈歸見著鮫人的香艷打扮,心中瞭然。
「嬴鉞,她也只是奉命行事,你遣她走便是了,何必這麼嚇唬她。」
「你在這水裡放了什麼東西?」
嬴鉞滿眼嫌惡地看著那殘花敗絮般的嫵媚鮫人,像是在看一團腐肉。
「合……合歡散……」
那鮫人垂著頭囁嚅著,又猛然仰起頭來驚慌解釋:
「但這都是總管的旨意,是總管說,您多給了兩百螢石,是想要花妓侍奉……」
「滾。」
嬴鉞嗓音冷冽地像千年不化的冰雪。
靈歸扯來件衣裳給那鮫人披上,那鮫人立馬化作人形倉皇踉蹌地離開了。
隨著靈歸將那門鎖啪嗒一聲鎖上,嬴鉞也重新化作蛇形滑回了溫泉中,隨著水聲傳來的還有一聲重重的喘息。
「嬴鉞,你沒事吧?」
靈歸連忙跑到溫泉旁,只見嬴鉞整個人都浸在了水裡,墨黑如玉的長尾在水中盤了一圈又一圈,他將自己蜷縮在池底。
池旁是一棵巨大的藍花楹樹,鬱郁瞳朦的一片藍紫色,像開了滿樹暮山煙紫時靉靆的雲霧,紫風鈴似的花瓣落雪般飄零在水面上,倘若忽略那少年身軀不斷的顫動和尾巴煩躁地搖甩,當真像是沉入花鏡中的一彎墨色玉勾。
眼見嬴鉞在水中沒有反應,靈歸連忙順著池中台階踏進了白霧迷濛的溫泉中,月白的綾褲在水中如鯉魚的尾鰭,盪開一圈圈漣漪。
「你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靈歸不經意間踩到了嬴鉞的尾巴,那尾巴便好似在避著她一樣連忙挪開。靈歸走到池子中央,把水裡的嬴鉞撈起來。
只見嬴鉞的腰腹、胸口、鎖骨、脖子乃至於臉頰上都長出了三兩片烏黑漆靘的怒張鱗片,漆黑的眼眸也再一次被欲望的暗紅侵染,恰如扶桑花海上懸著的血月。
嬴鉞看著少女鼻息突然加深,瞳孔微微縮緊,連忙將臉撇到一邊。
額前烏髮半掩蓋住了他詭異但妖冶的臉龐,他堪堪伸出半隻手想扶住少女的腰肢,在水中停頓良久卻終究放下了,聲音輕顫著道:
「我現在……是不是很醜?」
「…………」
空氣中的沉默持續了片刻,剎那間,嬴鉞仿佛只能聽到自己胸膛中那顆妖的心臟在一下、一下,像裹在烈焰中的隕星一顆一顆砸在坑窪的地面般,緩慢但沉重地跳動。
靈歸被他這個奇怪的問題一下子問懵了,反應過來後,啞然失笑。
「你怎麼會這麼問?你怎麼會丑呢,你在我見過的男人里,是數一數二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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