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是要找觀音刺啊,她不過是個粗使丫頭,可稱不上是花娘。你們放著滿樓的美嬌娥不顧,找這個怪丫頭做什麼?」
鴛娘似乎對烏芝的話感到很訝異。
「你只管帶我們去找她,少問廢話。」
嬴鉞垂著眉眼,冷厲地俯視著鴛娘道。
「我們的耐心沒有多少。」
嬴鉞冷若冰霜的眸底深黯晦朔,像是凝聚著驟雨前夕鬱郁漆黑的濃雲。
果然嚇唬人這種事還是得嬴鉞來啊,靈歸心中暗暗嘆道。隨即也狐假虎威般地雙手抱胸裝作一副強硬的模樣來。
可惜鴛娘個子比她高些,她沒辦法俯視她,看上去壓迫感著實少了許多。
「……你們隨奴家來吧。」
鴛娘打內心里懼怕嬴鉞,雖說他看上去不算心思深沉之人,但實力著實強悍,脾氣也不是很好,她自然不願招惹他。
樓中,花香酒香間或著嫵媚女子的嬌息魅笑和鳳簫花鼓聲。
一行人繞過巨大的蓮花舞池,那舞池中央,被蓮星寄生的花魁正著紅綾鮫紗裙婆娑起舞。紅袖翻飛若鸞回鳳翥,不斷有螢石珠玉被投擲進舞池中,叮噹聲與叫好聲不絕於耳。
烏芝舉起袖子半遮著眼睛,儘量不去看那群醉臥酒池裡衣著暴露的溫香軟玉。
鴛娘帶著三人穿過樓內彎彎繞繞的亭台水榭和舞池連廊,最終在一處假山前停下來。鴛娘有些嫌惡地加快了搖扇的速度,似乎想把那假山後若有似無的腥臭味扇走。
「她住的地方就在假山後邊了,繞過去就能看見,奴家就不過去了。」
說罷,鴛娘就飛也似地逃離了。
三人繞過假山,只見那地上開了扇狗洞似的狹窄暗門,掩板藏在一大塊黑污陳垢下,邊緣處布滿了烏褐色的斑斑點點。這裡是燈火照耀不到的地方,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霉味。
烏芝在那掩板上敲了幾聲,不過一會兒,那掩板被從內往外頂開,一個鶉衣百結、滿臉髒污的女孩探出頭來,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烏芝怯聲問:
「公子是來找人的嗎?」
「是的姑娘,不知姑娘可否認識一位名喚木沙的花娘。」烏芝問。
誰知那女孩好像一下子慌了神,緊張兮兮地答道:「公……公子說的是觀音刺吧,月明樓內最忌諱提起本名,特別是已經開了花的花娘,這要被樓主聽到了,可是要打大板的。公子便在這裡等著,我這就喊她出來。」
說罷那女孩就鑽回了那個被灰塵蒙滿的、一片漆黑的地洞裡,隱沒不見了。
再過一會兒,又是一個女孩子鑽了出來。
這女孩子蓬頭垢面,黏濕的頭髮緊貼在她的臉上,身材瘦小乾癟,像截曬乾的扁豆莢,身上穿一件看不出顏色的麻袍。
這女孩子的腦袋後,竟然長出了兩顆奇形怪狀的仙人球,像腦殼後凸起的肉瘤一樣,仙人球上還長滿了密密麻麻的黴菌似的白刺。
「木沙,是你嗎?」
烏芝連忙走上前去,想看清那女孩兒的臉,可那女孩卻退避三舍般朝後退了幾步。
她細而小的聲音像只奄奄一息的雛鳥:
「奴婢身上髒,恐髒了公子的手。」
「木沙,這不過兩年,你怎麼就變成了這幅模樣?可是有人虐待你?」
「…………」木沙只是看著他沉默。
「我們先將她帶出去吧。」靈歸說。
木沙畏縮縮地跟在三人身後,兩隻骨瘦如柴的長滿黃褐斑點的手臂交疊在身前。
她整個人都是灰敗的,穿行在這紙醉煙迷間,簡直就是錦繡花卷上落了一點香灰。
「鴛娘,這個女孩兒,我們帶走了。」
「要帶走就趕快帶走吧,站在這裡太影響生意了。」鴛娘拿花蝶竹團扇掩著口鼻道。
那女孩兒聞言,嘴唇咬得死死的,發黃的指甲在手背上留了一道道白色的抓痕。
到了門外,那女孩兒方才將始終低垂的頭顱微微仰起來,她伸出手來觸碰那晴空上傾灑下來的陽光,然後閉上眼,聽著喓喓草蟲鳴,瀟瀟風皺水,感受著這個久違的世界,黯淡無光的臉上終於浮起半彎笑容來。
「妹妹,你是許久未出過樓了嗎?」靈歸看著女孩兒恍惚的神情,頗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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