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小樹林裡多了具衣衫不整的屍體,屍體上滿是惡虎撕咬的傷痕,觸目驚心。
幾天後,她被送進了福安帝姬的洛華宮。
皇宮上下,誰人不知皇帝的大女兒、洛華宮的主人福安最愛鯉魚,幾近痴狂。
洛華宮前後院辟出六方池塘,室內室外又置放水晶缸、珊瑚缸、琉璃缸數十口,福安帝姬別的不養,唯獨養滿了各色各異的鯉魚。
鑄造司里,各種鯉魚紋樣的首飾、布料和工藝品,無一不送進了洛華宮。
鯉魚短命,天敵又眾多,能熬過漫長歲月修煉成妖的少之又少。洛華宮裡的妖寵眾多,卻多為鮫人、蚌精、元龜一類。
聽聞妖苑送來了只鯉魚妖,洛華宮上下皆忙碌起來,福安帝姬甚至為這隻鯉魚妖新辟出一方更豪華的池塘,連池底都鋪就著五彩晶瑩的雲母與水晶。
皇宮中最得寵的一隻妖出現了。那隻名喚花花的鯉魚妖,品行頑劣,桀驁不馴,琴棋書畫、唱歌跳舞通通不會,還好吃懶做,一人吃三人份的飯,服侍主子的事卻一件不做。儘管如此,洛華宮中管教妖寵的方士也奈她不何,其他妖怪恨得牙痒痒,只因福安帝姬幾乎像養女兒般對待這隻鯉魚妖。
祈安帝姬的陽華宮在東邊,福安帝姬的洛華宮在西邊,相隔甚遠,阻礙重重。儘管如此,白虎依舊夜夜翻牆來洛華宮找花花。
六月十五,雲疏星淡,天晴月圓。
滿月之下,銀髮虎耳的少年從高牆後探出頭來,毛絨絨的耳朵一動一動的,紅衣少女躲過侍女,悄悄爬上牆去。
「關於你父親,你可有找到什麼線索?」
白虎從宮外順來了棗花酥。
「有是有了……」
花花嘆口氣,垂下腦袋來。
「我從前給你看那瑪瑙瓔珞嗎,我打聽過了,的確是洛華宮的物件。聽聞這福安帝姬多年前曾有一早逝的夫婿,這瑪瑙瓔珞正是帝姬當年出嫁時的嫁妝。再多的,那群侍女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莫非……帝姬那早逝的夫婿就是你阿爹?帝姬就是你娘?」
白虎說話向來口無遮攔,想到什麼說什麼,於是便狠狠受了一記爆栗。
「虎崽子你胡說什麼?我是純純正正的妖族,我阿娘也必然是妖!何況……何況阿爹前些年還在給我寄生辰禮,怎麼可能是那早逝的駙馬爺!」
花花氣得耳根子通紅。
「是我說錯了,你別生氣……」
白虎悻悻地揉著腦袋,低聲下氣地認錯。
「你想給我賠罪嗎?」
花花眼珠子一轉,瞥著他問。
「嗯嗯!」
白虎璀璨的金色瞳孔星星般閃爍。
「你幫我個忙,我就原諒你。」
鯉花花朝洛華宮南邊那荒蕪的偏院一指。
「瞧見那間院子了嗎,聽說那就是那駙馬郎曾住的地方。福安帝姬從不讓人進去打掃,多年來悉如往日模樣。我想進去看看。」
「我要怎麼幫你?」
白虎懵懂地問。
「那院子門口有方士設下的結界,打開結界的鑰匙就藏在帝姬的寢殿裡。我去支開門口的侍女侍衛,你進去把鑰匙偷出來。」
花花露出個狡黠的笑來。
二人成功溜進了那荒廢破舊的院子裡。
庭中野草已有半人高,初夏時節,潛藏灌叢下的鳴蟲不知疲倦地叫著。
門是敞開著的,儘管庭內野草蔓生,一片荒蕪,室內几案床榻,卻皆是一塵不染,被褥枕席也不顯破舊,像是有人定期更換打掃。
一隻腳正踏進門檻,花花的手卻忽得被拉住了,白虎拽著她的手,二人緊貼著牆根,少年壓低了嗓音朝她耳語。
「裡面有人。」
白虎的嗅覺比鯉魚靈敏許多,他清晰地聞到一人一妖的氣息,藏在那帘子後。
二人探頭往裡一瞧,那朱紅的羅幔後,果真有兩個隱隱約約的人影晃動。一個身長玉立的男人,一個清瘦素然的女人。
四下靜謐,惟余鳥鳴蟲叫。房間內,傳來二人交談的聲音。那女人正是帝姬。
「這次回來,能不能住兩天再走?」
「對不起,帝姬。中州十萬大軍還駐紮在在西域古漠,我今日回來,已是枉顧責任。」
「這仗一定要打嗎?中州同西域有什麼仇什麼怨?」
「不破西域,如何攻下黔青?西域城邦鬆散,部落不睦,攻下他們易如反掌。到時,由西由北向黔青兩麵包夾,縱他們再如何團結、如何有能耐,亦是垂死掙扎。」
樹上的知了一下子聒噪起來,再後面的話,白虎和花花逐漸聽不清了。
只是福安帝姬微拔高了音調的一句:「離洛!別再去了!」字字如鉛塊砸在花花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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