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歸,你現在還不能下床。」
靈歸想抓住烏芝的手站起來,發現自己連五指的屈伸都控制不了,她仰頭看著烏芝,鼻頭髮酸,眼眶泛紅,淚眼婆娑地問:
「阿芝,我這是怎麼了,我好像,感覺不到我的身體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把人的靈魂抽離,隔絕在身體外無盡的虛空里,空洞,無所依託。
「靈歸,你的靈魂晶石受了創傷,因而魂魄虛浮不穩,無法與身體相連。但沒事,只要你好好吃藥,好好修養,個把月便能好了。」
烏芝輕撫著她的後腦勺安慰道。
「那……阿鉞呢?」
靈歸追問。
「……他跟著靈偶走了。」
烏芝沉默半晌,答道。
「別再去找他了。覬覦他力量的人太多,他從出生起就註定在漩渦中心。」
「那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別人威脅和利用嗎?他救過我那麼多次,現在別人又要用我的性命去威脅他,我怎麼袖手旁觀?」
靈歸垂著頭,不再看烏芝。
「靈歸!可你就算去找他,又能做得了什麼!你的命與那隻靈偶相連,只要那人願意,她隨時可以帶著你同歸於盡。」
烏芝罕見地語氣如此急促嚴厲。
「我知道……可……可我……」
靈歸鼻頭酸楚得像灌了花椒水,嘴唇抿得死死的,嘴角止不住地抖,她想哭卻又拼命忍著,只能從喉頭髮出細小委屈的嚶嚶聲。
「……對不起,是小生衝動了,你身體還很虛弱,我本不該同你說這些。」
烏芝溫柔地俯下身子,將靈歸抱緊懷中。
「想哭便哭出來吧,這世間之事總是常常不能如意,只要活著,總歸是有希望的。」
靈歸聞言哇的一聲哭嚎出來,涕泗橫流,把烏芝的肩頭哭得一片潮濕,不知道哭了多久,哭累了,便又沉沉睡去。
靈歸在無盡海修養了月余。
再次來到海面上時,已是初冬了。
海風攜著冬信,在海面暈開一片寂靜。雪白浪尖頂著泡沫,蘸著清冷的天光,把疏離的藍從船下鋪展到極目海天的邊界。
大海上漂著一艘小船,船上風帆鼓著,像漂泊的羽毛,被海風與海浪溫柔地托舉著、拉扯著,悠悠地駛向遠方。
阿九抓了條魚片了做魚膾,又抓了幾隻甜蝦,剝開蟬翼般的殼,裡面的肉鮮紅瑩潤,像梅花蕊上映紅的雪。
阿九夾了片魚給靈歸,靈歸懷疑:
「這生魚,真的能直接吃嗎?」
「這有什麼不能的!這放在陸上,可是千金難求的美食,想吃還吃不到呢!」
阿九撇撇嘴,往嘴裡扔了只甜蝦。
靈歸咽了咽口水,盯著那魚片看了一會,才終於下定決心咬下那片魚。
肉質緊實柔軟,帶著海水微微的咸,豐盈的脂肪包裹著細嫩的白肉,鮮甜,純粹。
「怎麼樣?好吃吧!」
阿九的金瞳閃爍著,期待靈歸的反應。
「……嗯,不像在吃魚,像吃了團雪。」
靈歸砸吧砸吧嘴,意猶未盡。
她想,這種入口即化、油脂豐盈的魚,要是加了她阿娘醃的酸菜,撒上蒜末和糊辣椒,再澆淋上一圈滾燙的油……
光是想著就忍不了了。
「靈歸,根據九蠱鈴的指引,紅花鯉在中州聖京,湘妃竹應該在西域古漠,相思雀在極北崑崙,我們該先去哪?」
烏芝拿著海陸圖志問靈歸。
「這個季節,崑崙早就大雪封山了,冷得要命,我可不去。」
阿九搶過烏芝的海陸圖志,用妖力在崑崙的位置上打了個叉。他們蛇妖就算道行再深,也避免不了蛇的天性,譬如春秋的發情期,譬如春末的蛻皮,譬如天一冷就想冬眠。
「我覺得那什麼古漠就不錯,聽說沙漠裡的野兔子烤起來特別好吃……」
「此言差矣,這個季節,沙漠裡也是沒有兔子的,依小生的看法……」
烏芝從阿九手裡奪回海陸圖志來,在西北倚空桑之山,東南臨青丘之澤的位置,圈畫出了中州聖京的位置。
「聖京,禮樂之源,諸家學術肇興,庠序林立,人皆能詩賦,崇禮尚文……」
「我們是去陪小哭包收復蠱神的,又不是去考狀元的,你說這些,重要嗎?」
阿九翻身坐上船舷,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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