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歸猜出嬴鉞可能不識字,於是拿起筆來也開始畫。可惜靈歸的畫技實在爛得驚天動地,甚至比不上三歲小孩的塗鴉。
嬴鉞看著捲軸上多出來的幾道肥碩彎曲的泥鰍似的線,像躺在沼澤里打滾般躺在捲軸上,橫七豎八間透露出一股倔強的絕望感。
「什麼東西?蝙蝠?毛毛蟲?長著蝙蝠翅膀的毛毛蟲?………
嬴鉞看著這團鬼畫符,心一急,將那捲軸團吧團吧,在手心燒成了黑灰。
「誒?燒……燒了?」
靈歸看著眼前的捲軸化作灰燼,眼角抽搐兩下,心裡暗暗罵了嬴鉞一萬句。
多一點耐心,看她畫完很難嗎!
這下好了,唯一聯繫彼此的東西也沒了。
萬幸的是,至少可以推測出來,嬴鉞是在巫都的。
天蒙蒙亮,茯娘在灶台前忙活著煮粥,看靈歸的窗子裡已點了燈,少女被拉長的身影映在花窗上,知道女兒已經醒了,便招呼她去地窖里搬一壇醬菜來。
「好嘞娘,我這就去!」
靈歸脆聲應道。
靈歸裹上件御雪的風披推開院門去,柴門上堆的新雪撲簌簌落下來,砸在繡了雪青團花的肩頭,碎成細細的屑。
柴房裡睡飽的狸花貓聽到動靜,連忙高豎著尾巴踏著雪跟過來,縱然凍得兩腳不住地交替地踩,但依然殷勤地繞著靈歸的裙擺轉。
靈歸這隻小狸奴向來鬼精,喵嗚叫著,知道只要跟著她去地窖,便能混到條醃魚吃。
靈歸抱著醬菜罈從地窖里鑽出來,狸花貓也叼著條熟紅的醃魚跟著。
靈歸家的地窖在院子外,她準備回家,卻看到三兩鬼鬼祟祟的人影,在她家柴門外探頭探腦。她心想,又是那兩人來了。
靈歸走上前去,拍拍那兩人肩膀。
「舅娘,表弟,大清早的,你們在我家門口……是找我娘有事嗎?
「誒呦,阿歸啊,你這走路都沒聲兒啊,可嚇壞舅娘了喲。」
那趴在籬笆上裹青布頭巾、身材矮小肥圓的中年女人被嚇了一跳,險些在雪地滑倒。
此人正是靈歸的舅娘葛蘭婆。
「表姐,你這是上哪發大財去了,你這身綢緞雪披,可不是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穿得起的啊……」
那喚她表姐的男人穿一身皺皺巴巴的麻布爛衫,身上打幾個布丁,臉也髒兮兮的。.
這是葛蘭婆的兒子,茯耀祖。
「我是去收妖的,不散財就不錯了,哪能發什麼財,這都是朋友送的。」
靈歸波瀾不驚地微笑著解釋道。
她那舅娘尬笑兩聲,抬頭朝那滿臉麻子的邋遢男子使了個眼色,顯然對靈歸的話是不信的。他們可早聽說了,靈歸回村時那樣子,珊瑚釵子,香雲紗裙,連編發的鏈子都鑲了金。
「表姐,你就別瞞著我們了,今年冬天這麼冷,我們住那破廟連個火塘都沒有,姐你瞧瞧我這手都凍紫了……」
男子的眼神目不轉睛地盯著靈歸身上那鑲了毛邊的綢緞雪披,其意瞭然。
靈歸嘆了口氣,她早知道這兩人無事不登三寶殿,定是又要來掃蕩一番。
茯娘茯英父母早逝,小小年紀便被哥哥趕出家門,自立根生。她這哥哥一人獨霸家產,卻染了嗜酒好賭的毛病,娶了媳婦,亦是從賭坊里認識的賭棍,因而早早敗光家底,還是茯娘幫忙,才得以搬進村西破廟裡苟且偷生。
茯娘的哥哥,也就是靈歸名義上的舅舅,整日在破廟裡爛醉如泥。她這舅娘好吃懶做,又沒什麼謀生的本事,便常帶著兒子來騷擾茯娘和茯娘的養女茯靈歸。
茯娘與靈歸皆是良善之人,常常接濟他家糧食衣物,卻不料他們卻越發變本加厲起來,有時竟直接以長輩的名義,使喚靈歸替他們幹活辦事。靈歸本想著,自己接下村中大祭司之職後他們能有所收斂,如今看來是半分也無。
「我身上這件不能給你,但家中柴房裡還堆了幾件皮子,禦寒是夠了,我去拿。」
靈歸抱起醬菜罈子,推開柴門進院子,剛準備關上門,卻被一隻滿是老繭的手擋住了。
擋門的人正是靈歸的舅娘,此刻正試探著靈歸的反應,見靈歸也未強硬拒絕,便越發肆無忌憚起來,徑直越過靈歸走了進去,像回自家般輕車熟路。
叼著魚的狸花貓在院子裡一對黃綠豎瞳鎖著兩個不速之客,尾巴低低垂著,背上的毛炸起來,嗓子裡發出嗚嗚的警告聲。
「真不曉得你們養這種沒用的畜生做什麼?你瞧瞧它,醃魚都吃上了。貓肉酸得很,真不如養兩隻老母雞實在……」
葛蘭婆正喋喋不休地念叨著,卻忽然被靈歸瞪了一眼,連忙噤聲。
「阿歸,拿個醬菜,怎麼要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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