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鉞回憶著,睫毛如蝶翅般輕顫。
「我殺盡蠱洞裡的蟲蛇,便是想將她帶進我的巢穴,藏起來……我真是該死極了,她待我那般好,我卻有這樣卑劣的念頭。而且,是我親手殺了她……」
少年地聲音不住地顫抖,如北風吹枯枝。
「蠱成之前,有人破壞了蠱洞的法陣,法陣逆行,你才會失控。這不怪你。」
烏芝看著失魂落魄的少年安慰。
「何況那些村民當時將你送進蠱洞時,就該知道化蠱失敗的代價。你是無辜的犧牲品,但你當時情況很不穩定,我們才不得不封印你的力量和記憶。」
「早就不怪你們了。」
嬴鉞釋懷般笑了笑,又話鋒一轉。
「但我總擔心,你們中有叛徒。」
「此話怎講?」
烏芝也嚴肅起來。
「我為什麼會被賣到鬥獸場,有人故意讓我經歷苦難,就好像想要激發什麼一樣。」
嬴鉞蛇妖的豎瞳盯著烏芝。
「當年的蠱,其實已經□□大成了,只需要一個引線,就能牽動起巨大的力量。有人一直在試圖引燃這個引線,那個人或許就在你們之間。」
「你的推測不無道理,可我想不到那人做這些的道理,那個蠱成後究竟會有怎樣的後果,我們都沒人知道。」
烏芝認真思索著嬴鉞的話,答。
「蠱神中,有一妖名紅花鯉。碰巧,也有這樣一位鯉魚妖,自始至終都糾纏在我身邊,連我也不清楚他真正的目的。」
嬴鉞想起那張詭異的青銅儺面。
「離洛?你覺得他就是鯉公子?可鯉公子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沒有道理……」
「人的過往不同,心中便會有不同的道理。那不可能存在的道理是屬於你的。」
嬴鉞罕見地說出這麼晦澀的話。
雙方都僵住了,不再交談。
嬴鉞知道,烏芝和紅花鯉的關係應該是不錯的,他私心裡不願相信,自己曾朝夕相伴的摯友會是一切的幕後黑手。
在這點上,自己的閱歷比他更多些。畢竟在他被養父母送進棺材裡前,他也不願相信,爹娘收養他,只是為了一味虛幻的長生蠱。
「你們兩個,在樓頂鼓鼓秋秋些什麼?」
少女清脆聲音飄來。
靈歸拖著身錯彩鏤金的繁瑣祭服回來了,渾身亮彩彩的翎羽,銀片一動一搖間,折射著明晃晃的雪光。
「沒什……」
烏芝話未說完,被打斷。
「我不開心,靈芝來開導我一下。」
嬴鉞又恢復了那副散漫邪氣又帶著楚楚的無辜的神情。
他總是這樣,第一眼看過去乖巧如孩童,第二眼再看,裝乖的狡黠痕跡便藏也藏不住。
「哦,那你為什麼不開心?」
「因為你不讓我和你一起睡覺。」
除夕到了。
酸湯火鍋,臘肉香腸,鹽菜扣肉,蛋餃,糍粑,熗鍋魚,滷菜,辣子雞……茯娘用上了十八般武藝,五個人熱熱鬧鬧地吃了年夜飯,過了除夕,守了歲。
阿九、靈歸和嬴鉞在院子裡打雪仗打得火熱,烏芝默默地精雕細琢他的雪人。每每被那三人飛馳而來的雪球砸斷了胳膊或鼻子,他也只是好脾氣地再給那雪人接上。
阿九要烏芝給自己塑個雪像,烏芝也允了,三兩下,一隻能被捧在手心裡的小白蟒活靈活現地出現了。於是後來,茯娘、靈歸和嬴鉞都有了自己的小雪像。
靈歸拉著嬴鉞去村北古梅園裡祈福,嬴鉞問她許的什麼願,靈歸只是笑,什麼也不說。
嬴鉞折下枝落雪梅花,插進靈歸的髮絲間,張開溫暖的斗篷將她攏進懷裡。靈歸笑著仰頭親吻他的唇角,少年低下頭淺淺的回吻她,帶著梅花香氣的熱意,溫化了她唇上冰封的胭脂色。
要守歲了,玩夠了浪夠了的三個少男少女染著一身活潑的雪說笑著回來。
外面小孩放完爆竹後的余煙一重又一重漫過牆頭,村里那個去巫都經商賺了大錢的姑娘還放了幾顆碩大的煙花,點染半個夜空。
村東流年鍾撞響時,靈歸偷瞥著茯娘,看見娘的眼睛裡亮閃閃的,像流了眼淚。
「娘,菜好吃,家里熱鬧,煙花也好看,娘你倒還哭上了。」
靈歸笑嘻嘻地湊上去調侃茯娘。
這母女倆靠在一起看煙花時,就好像姐妹倆。明明沒有血緣關係,兩人眉眼間卻頗有相通,清一色的倔強和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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