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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嶼閒時跟著跑了幾趟,憑藉出眾的嗓音外貌成功混成了吆喝小隊的主力。一路上擲果盈懷,得了不少女鬼的秋波。

城中眾鬼俱是歡天喜地笑逐顏開。唯有扮成北鬼主的葉泠則縮在屋裡日夜焚香,暗自祈禱燕鶴青早點歸來。

傳聞中,歷代天樞閣主通曉萬物生死過往,亦可預知命理未來。只是天命不可言說,卦亦不可算盡。只能略略點破,任人參悟。

話是不可直說。但是那閣主又不瞎。怎麼可能看不出自己是假扮的北鬼主啊。葉泠愁眉不展,在屋裡踱了一圈又一圈。把地都擦亮了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最後無奈跪在燕鶴青的靈位前焚香禱告,無比虔誠地祈求她早日歸來。雖然我不是道士,但死道友不死貧道,願君早日歸來,阿彌陀佛。

日子一天天流逝,北鬼主依舊毫無蹤影。葉泠只得硬著頭皮假扮下去。因燕鶴青即位不久,眾鬼只知曉其性情喜怒無常。

葉泠性子冷淡,不喜旁人靠近。一時倒也無鬼發現異常。就這樣一日復一日,最終拖到了天樞閣主要來的日子。

這日,烏歸早早起來換上喜慶的紅衣,帶著一眾同樣穿得紅彤彤的鬼侍候在北鬼主房外靜等差遣。

屋內葉泠盯著鏡中鋪了十層粉白得不能再白的臉得意微笑。都化成這鬼樣了,我倒要看看還有誰能認得出來!

至於在人前丟不丟臉……無所謂,反正丟的又不是我的臉。

閻浮城門。眾鬼齊齊翹首以盼,看天看地看遠處,從日光熹微等到日薄西山,又從日薄西山等到月上中天。除了偶有自林中掠起飛過的夜梟帶起些許響動,天地間靜謐無聲。

葉泠想罵人。

到了三更,除卻同行的鬼侍,其餘趕來湊熱鬧的眾鬼已散了大半。葉泠面色不虞,略一抬手,正欲率領眾鬼轉身離去。

卻見一頂白轎從天而降,輕紗飛逸,穩穩落在地上。一柄玉骨摺扇自簾內伸出,轎中人緩慢挑起白紗,起身走了出來。

彼時月光澄澈如水,那人身形高挑,一襲雪衣,墨發用白緞束起,面容清冷俊逸,眉心一抹硃砂艷色。淺金眼瞳中像含了千年不化的寒冰,唇角卻偏偏勾起一抹疏離笑意。正是天樞閣主千微。

千微抬眼看向城門紅衣諸鬼,又看了看自己臨行前特意換的白衣白轎,一時心中感慨萬千。這場景,怎麼看著有些像自己遠嫁鬼域,鬼域眾人來迎親……

千微咳嗽一聲,努力把自己的思緒拉回到正事上來,緩步走上前去,開口道:「在下天樞閣主千微。不知北鬼主是哪位?」

眾鬼沉默著齊齊散至兩邊,自覺為他讓道。千微瞭然一笑,道了聲謝。向道路中央的葉泠走去。

葉泠頂著蒼白過分的臉愣在原地,有些心虛地避開千微的目光。身形不自覺地顫抖。眼看自己同他的距離越來越近,下定決心一咬牙,視死如歸地同來人對視一眼。而後……消失在了原地。

千微:「?」

四周靜默了一瞬。

千微嘴角揚起一抹僵硬的微笑,求助般看向四周眾鬼,企圖從中得到一個合理解釋:「……你們鬼主行事一向如此……呃,別開生面嗎?」

眾鬼齊齊搖頭,別問,問就是我們也不知道。

夜半。北城鬼主府。

月色如水,透過窗欞灑在地上,映照出一片清冷的光輝。整個府邸沉浸在寂靜之中,仿佛時間都凝固了一般。

月下庭院內,燕鶴青坐在石桌旁面無表情地擦拭著手中沾血的匕首。腳邊橫七豎八躺了一地不知名的屍體,口吐烏血,目眥欲裂,死狀極其悽慘。又過了一會兒,屍體逐漸化為煙塵,消散在天地間。

葉泠站在屋檐廊下,雙手抱臂,遠遠看著不肯靠近:「你把我召來就是為了看這些?這些人究竟是什麼來頭?」

燕鶴青手中動作一頓,瞟了一眼地上屍首,冷聲道:「無非還是那些。反正都已經死了,來處自然也不重要。」

她抬頭看向葉泠,一字一頓道:「知道他們想殺的是誰才重要。」

葉泠微微皺眉:「他們的目標除了你跟顧嶼,還能有誰?」

燕鶴青放下匕首,若有所思地看向葉泠:「本尊也想問問今夜你頂著這張比水鬼還白的臉,穿得如此隆重花哨,是為了在誰面前丟本尊的臉?」

葉泠:「…………」 鬼主大人眼神挺好啊。葉泠自知理虧,有些心虛地低下頭,一步步緩慢挪到燕鶴青身邊,吞吞吐吐道:「是天樞閣閣主。」

燕鶴青:「我問個話而已……你羞澀什麼?」

葉泠茫然抬頭:「啊?有嗎?」

燕鶴青單手托腮,伸手指著自己的臉頰,意味深長地看向她:「這裡現在可是這麼厚的白粉都遮不住的臉紅啊。聽說那天樞閣的閣主是個極俊美的男子,看你這樣子,該不會是對人家一見鍾情了吧?」

葉泠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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