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妃一見這陣勢臉色就有些變了,讓一直注意著她動靜的孝莊心中更是篤定了幾分,看來此事與慧妃脫不了關係。
白嬤嬤指著第一個托盤上的幾個胭脂粉盒道:「這些是宮裡納喇氏屋裡的胭脂水粉,其中用得只剩一點的那盒奴婢檢查過並沒有問題,而這盒尚未用過裡面確實帶著麝香,不過味道極淡,若非內行之人是無法聞出來的,奴婢仔細檢查後發現裡面還混合了丁香和降香,這三種香料混合後互相壓制,反而顯不出氣味來,至於是否還有其他成分就需要太醫詳細查驗一番了。」
孝莊眉頭一皺,她對白嬤嬤的判斷極有信心,畢竟白嬤嬤出身前朝太醫世家,家學淵源,對於這些藥材和香料那是門清,只要有一丁點氣味就逃不過白嬤嬤的鼻子,即便是一些宮廷秘藥,乃至民間偏方都少有她不知道的,白嬤嬤自滿清入關之後就在孝莊身邊服侍,是孝莊除蘇茉兒之外最為倚重的人。
孝莊本身就是在後宮鬥了大半輩子的人,自然知道這幾種香料包括另一種名叫草香的,都是孕婦大忌,極為辛燥,孕婦一旦吸收分量多了就會造成早產或小產,只是這種在脂粉里放香料的戲碼是最低級的,幾乎每個世家大族出來的女人對這方面都有些心得,像納喇氏雖然位份不高,但是納喇家也是滿洲大族,對這方面懂得也多,所以一聞麝香的味道就警覺起來。
慧妃身為鈕鈷祿氏培養出來的姑奶奶肯定對此知之甚詳,真要動手何必用這種簡單的伎倆,一旦被識破,對她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反而落的一身腥,如此一來這個局面怎麼看都像是陷害……
白嬤嬤見孝莊眼中露出懷疑的神色,便繼續指著香粉盒旁邊的口脂道:「這些口脂紙是納喇氏和其他幾位同住的庶妃格格的份例,這幾張納喇氏的看起來比其他人的更為朱潤紅艷,經奴婢檢查之後,發現裡面不但硃砂、丁香的分量極重,而且還混合了紅花汁液,塗到唇上不但細膩鮮艷,而且香氣蘊藉,表面看起來質量上乘,但對孕婦而言不邑於口服紅花。」
此話一出不但孝莊眯起了眼睛,就是孝惠也在旁邊抽了口冷氣,這一招可真是讓人防不勝防,這女人每日梳妝打扮都少不了用口脂紙抿上一抿,而抿在唇上的口脂隨著喝水吃食咽下肚去,神不知鬼不覺,誰能想到最平常的東西會是催命的玩意兒。
白嬤嬤見上面的主子都是一副被震驚到的模樣,不由得有些猶豫要不要接著說下去,畢竟下面的東西更是駭人。可惜孝莊只顧著震驚,沒注意到白嬤嬤的臉色。白嬤嬤沒得到指示只好硬著頭皮說下去:「至於那些個衣裳首飾倒是沒有熏過麝香之類的忌諱之物。」
眾人聽到終於有東西是正常的剛想鬆口氣,卻聽白嬤嬤又接著道,「只是製衣裳的料子雖然沒問題,但是仔細辨認這料子上的顏色卻有些不同尋常,納喇氏的這幾件色彩特別鮮亮些,明顯是上乘的染織技術才能達到的效果,以納喇氏的位份不可能分到如此高級的衣料,奴婢大膽猜測這應該是用特殊的染料浸染出來的。」
聽了白嬤嬤的話,殿中的所有人臉色全變了,孝莊深深吸了口氣,強壓下沸騰的情緒,示意白嬤嬤別再說下去,畢竟這種秘聞只會讓宮中人心惶惶。只見孝莊揮手擯退殿中服侍的奴才,只留下宜敏和慧妃。孝莊揉了揉額頭,對白嬤嬤無力道:「接著說下去,哀家倒是想知道這裡頭還能有什麼陰狠手段?」
白嬤嬤苦笑一聲:「奴婢也是偶然得知,前朝宮廷有些秘法能夠在染料中加入各種草藥汁液,使得染料呈現新鮮花草的顏色,織出來的布料比普通方法做出的更為生動鮮麗,據傳當年楊貴妃的霓裳羽衣正是用這種方法染織而出。
只是能夠作為各色染料的草藥定要色澤鮮艷,但這類草藥多是大毒大熱之物,染出的衣物固然美不勝收,但穿在身上毒素日積月累之下,恐怕……。故而這種方法早已被束之高閣,若非奴婢曾通讀家中祖傳的醫典記載,恐怕也無法知道這裡面的問題。」
白嬤嬤話音一落,慈寧宮中頓時死寂一片,這等隱秘的手法若非親耳聽到誰能相信。宜敏偷眼一,只見孝莊胸前急劇起伏,帶著甲套的手緊緊交握,嘴唇抿得毫無血色,顯然是氣得狠了。孝莊猛地一拍桌子,眼神狠厲地看向鈕鈷祿氏:「慧妃!你如今還有什麼可說的?這些東西可都是你派人送去納喇氏那裡的,你給哀家一個解釋吧!」
這時候跪在地上的慧妃也終於明白過來了,不由得臉色煞白一片,驚慌失措地看著端坐上方的孝莊,變了調的嗓音尖利地叫了起來:「太皇太后!不是臣妾做的,臣妾沒有……這種事情聞所未聞,臣妾今日才第一次知道這種秘聞,如何懂得這些東西從何而來?請太皇太后明察。」如今慧妃也不再顧著形象風度了,跪在地上反覆不停地叫著冤枉。
孝莊緊緊盯著慧妃的眼睛,發現她眼裡雖然有著心虛,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和茫然,便知道這事兒慧妃可能有動過手腳,但那種陰狠隱蔽的法子絕不是她能想得出來的,何況慧妃才接手宮務幾天,怎麼可能短短時間內準備好如此複雜又毒辣的物件?而這些僅僅是為了陷害一個庶妃?簡直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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