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圭睡著了,春日暖陽照在他身上,給他渡了一層淺金色的光芒。
趙雲惜唇角微翹,若沒有白圭在,她肯定不能這麼快沉下心。
一路吱吱呀呀、搖搖晃晃地回家去,隔日,再以同樣的方法回江陵。
她收了花,放在籮筐里,又去買了細頸的瓷瓶,她頓時有些心疼,這樣有花樣的瓷瓶可太貴了。
回去後,交代李春容打些烏桕子回來做蠟,她便開始清洗花瓣,全部淘洗一遍後,晾曬在院中的竹排上。
「你弄這幹啥啊?」李春容好奇地望著。
「弄拜師禮。」趙雲惜笑眯眯道:「林先生允諾,我跟著他家中女孩讀書。」
李春容抿了抿嘴,皺起眉頭,糾結半天,才嘆氣:「那你放心去讀書,往後我去賣糯米包油條。」
她愁得不行,家裡銀錢好不容易鬆快些,趙雲惜要是不幹活了,那收入斷了,她又要吃糙米了。
說實話,吃慣了白米大肉,再吃糙米真的難以下咽。
她打心底覺得,女人讀什麼書,像兒媳這樣認識幾個字,不做睜眼瞎,便已經極好了。
像她,大字不識半隻,也快活地過這麼多年。
「我會想一些下午能賺錢的項目,你放心。」趙雲惜溫和道:「我自己讀書到底沒個章程,跟著夫子要好很多,主要相公、孩子都讀書,我不想以後聽不懂他們說話,想著趁年輕,能讀一本是一本。」
路都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她也得給自己打打古文基礎。
她縱然有985的底子,但在古代不認她的學識,只認科舉所需為聖賢書,她便只能跟著學,打不過就加入。
趙雲惜也想過,相公孩子都在讀書,他們有出息就可以了。
萬一誰中了舉人、進士,做了官,那她就是官太太、官夫人,再多想一點,給她個誥命也未嘗不可。
但別人的只是別人的,她也想自己有。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
就算白圭三歲了,她也才20,放現代不也就大三的年紀,她不想放棄自己。
趙雲惜鬆一口氣的是,林宅不在縣城,她不用在縣城安家,雖然剛得了張鉞給的一百兩銀票,但是她在縣城做了三個月生意,自然明白縣城的物價。
租賃三開間的小院子,一年要五兩銀子,喝口水、用擔柴都要用錢買,豈不是橫添拮据。
她有點亢奮。
李春容瞥見她晶亮有神的眼睛,突然很想把她鎖在家裡,白鶴振翅高飛固然美麗,但折斷翅膀鎖在家裡才是自己的。
她抿了抿嘴,為自己陰暗的想法愧疚。
「你別太辛苦了。」抬眼的時候,李春容又笑呵呵地對她說。
趙雲惜脆生生應了,手裡仍舊不停。
將鮮花投進鍋里熬煮,看著滴滴汁液從冷凝管里出來,頓時放鬆很多。
她都怕不頂用,到底是管用。
趙雲惜在心裡萬分感念《天工開物》,也感謝那個節假日泡圖書館從這頭看到那頭的自己。
很快就接了一罈子花露,有清甜的茉莉花香味,她陶醉地嗅聞,開心到無以復加。
她守著燒火,小白圭就守著她,用小木棍在地上寫寫畫畫,火光映照在他認真臉頰上,看著就極為可愛。
趙雲惜含笑捏了捏他的臉蛋,便拿了石板,用毛筆沾水在上面寫字。
兩人相鄰而坐,各忙各的,倒也得宜。
正忙著,張文明回來了。
她瞥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張文明看著她面前的大鍋和石板,故作無事地湊上來:「做什麼吶?」
張鉞估摸著張文明旬休回來了,便提著四色禮物,並一匣子蠟燭過來,他這回賺錢了,就要表示一下。
誰知一敲門,就對上三雙晶亮的眼神。
他笑了笑,溫和道:「都在家?」
現在天長了,早先張文明回來這個點天已經擦黑,現在還大亮著。
說著他把禮物和蠟燭放在案上,滿心歡喜地跟兩人說蠟燭好賣。
於是……
張文明面色鐵青地從兜里掏出來一把蠟燭,蔫噠噠道:「這是大伯你賣的?」
他買了!
一錢銀子才兩支,貴死了!
看著那一匣子蠟燭,他就笑不出來。
張鉞笑了笑,溫和道:「先前白圭生辰時,已經說了能做蠟燭,你怎麼還著急買。」
張文明眸光微動,看向打過招呼後又開始燒火的娘子,有些委屈,她都沒有跟他說進度。
面上卻很坦然道:「我以為還得些時日,沒想到大伯這麼快就弄好了。」
這一批蠟燭在縣學賣得特別好,他瞬間就知道對方為什麼提著禮物過來了。
「是你家娘子給的方子齊全又準確,一點彎路沒走。」
張鉞現在對雲娘充滿了信心,感覺她肯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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