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鎮和李春容笑得見牙不見眼,樂呵呵地跟王秀蘭顯擺:「本來說是在京城辦,但是想著我倆腿腳不方便,這才回鄉來,也是忘不掉鄉里鄉親的恩情,和大家才是最親近的人。」
成婚忙亂至極。
張白圭如今是京官,又出身翰林院,深得上峰喜愛,這成婚自然極為排場。
請了府城的幾個大廚,辦得紅紅火火。
張家台的鄉親以為,自己能吃上狀元郎的酒席,沒想到,來的人實在太多太多,身份一個比一個重。
於是大家自發的開始準備席面,幫忙跑個腿,見席面上有位置了,見縫插針的吃上兩口。
張白圭穿著狀元服,坐在高頭大馬上,出發往江陵小院去接親。
林子坳和葉珣跟在他兩側,滿臉唏噓:「不曾想,就連白圭都成婚了。」
幾人難免看向一旁的葉珣,笑嘻嘻道:「你年近三十,再不成婚,就要老了。」
葉珣神態自若,漫不經心道:「我身患隱疾不能人道,還是不要成婚。」
他不想成婚。
成婚就要離開現有的一切。
他如何捨得。
幾人連忙轉換話題,不敢再提這些。
在明朝,尋常人成婚,男子被稱為小登科,只要有條件,就能打扮的跟狀元郎一樣,而女子則鳳冠霞帔,極為華貴。
張白圭記了好久的婚禮流程,其中繁文縟節太多了,他在官場上都感到震驚的程度。
他一路前行,遠處也有人結親,瞧著他們人群的繁複程度,便遠遠地避開了。
待到小院前,張白圭面色柔和,身旁的林子坳連忙放起了鞭炮。
鞭炮聲蓋過了人們議論的聲音。
張白圭這才知道,原來就連江陵中,也對他的婚事如數家珍。
「你是不知,這姑娘端的重情重義,和我們狀元郎訂婚時,他還未中舉呢,也未曾嫌棄他出身微末,等我們狀元郎中狀元了,好不容易能成婚了,她祖母卻不在了,又很有孝心的守制,甚至不忍拖累狀元郎,勸他不必再等。」
「如今顧家式微,而張家如日中天,我們狀元郎卻信守承諾,娶了!」
張白圭黑線。
這樣的誇讚,實在讓他心中感念。
而此時,已經到了吉時,陌生的少年背著清瘦的新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喲~」周圍百姓鬨笑出聲:「捨不得姐姐哦~」
少年抽了抽鼻子,憤怒地呲著牙:「滾!」
他就是捨不得姐姐。
他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誰都比不了。
張白圭眉眼柔和,笑著勸慰:「別哭,你跟著一起去。」
少年吐了個鼻涕泡:?
家裡都不讓他跟,說他會任性壞事。可他豈能分不清這點輕重。
「嗯。」他乖乖點頭。
第108章張白圭身著狀元紅袍,渾身沉穩凌厲,少年的眼神從疑惑漸漸變得信任……
張白圭身著狀元紅袍,渾身沉穩凌厲,少年的眼神從疑惑漸漸變得信任起來。
他從少年懷裡接過鳳冠霞帔的女子,將她輕柔地抱進花轎。
他心裡柔軟些許。
隨著喜轎前行,後頭跟著十里紅妝,足有八十八台嫁妝,從日常所需的鍋碗瓢盆,到生活所需田產商鋪,連金銀器物,玉佩首飾,都裝了滿箱。
大婚被稱為小登科,真是不虛此言。
顧琢光坐在花轎中,腕上戴著羊脂玉鐲,溫潤中透著細膩的光澤,就像她的眼神。
她想起臨行前,向父母敬茶拜別,幼時不在父母跟前長大,到底失了幾分親近。
她一抬眸,就見端坐高堂的祖父老淚縱橫。
她眸中噙淚,聽著祖父依依惜別,諄諄教誨。
顧琢光頷首躬身:「爹、娘、祖父,養育之恩,琢光莫不敢忘,此番嫁入江陵,山高水遠,相見艱難……」
她磕了三個頭,這才起身。
面前一片紅,她坐在喜轎上,聽著盈盈的道賀聲,走向一個不知的未來。
她心中忐忑又酸澀。
*
翰林成婚,張家台裝點的風光無限,到處都是紅綢大花,路上行人嬉笑出聲,看著花轎一路前行。
「天吶,小白圭也太俊了!」
「他成婚有些晚啊,這都二十多了,人家這年歲,孩子都會叫爹了!」
「屬雞的,是二十出頭呢。」
「好事不論早晚!」
「真好啊!」
趙雲惜坐在高堂上,聽著大家的恭賀聲,還有些恍惚。
當年那個三歲大的小豆丁,整天在她耳邊背三字經,怎麼突然就長大成婚了?
她看著相貌清俊的張居正弓腰向她施禮,握著甜甜的手,忍不住淚盈於睫。
可惡啊。
有點好哭。
都說當娘的最後一步,是放手。讓孩子自己去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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