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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暉吃驚:「姐姐懂得太多了。」

趙雲惜不語,她只是拿出包裹,裡面放著衣裳、洗漱用品,溫和道:「你知道我針線差,這都是買的,你別嫌棄。」

「出海難免讓人不習慣,我知道你不缺這些,總想著盡一份心意。」

王朝暉心中感懷萬分。

「記住,平安最重要,賺錢在生命面前不值一提。」趙雲惜有些擔心他。

王朝暉笑著搖頭,嘴角裂到最大,露出雪白的八顆牙齒,笑得陽光又恣意,眼圈卻紅得不像話。

「沒事呀,姐姐說過,只要我能找到你交代的東西,定能封侯!」王朝暉背過身,擺擺手,脊背挺直地走出院門,等走過轉角,他便佝僂著腰。

興許,這是最後一回見面。

他笑了笑,親娘都不心疼他,他卻貪戀著旁人娘親的一點溫暖,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卑劣的小偷。

*

趙雲惜坐在原地悵惘片刻,才滿臉唏噓地起身,打算將茶盞收拾乾淨。

結果發現,椅子下塞著一個布袋。

她打開一看,瞬間沉默了。

「送趙姐姐。」 拙劣的字跡,卻一筆一划寫得認真。

裡面是一萬兩銀票。

厚厚一沓。

有新有舊。

用布條捆著。

趙雲惜收起來,想著藏到什麼地方比較好,怎麼看怎麼頭疼。樑上不安全,牆上不安全,箱子裡不安全,床底也不安全。

可惡。

一萬銀票的現金,怕賊偷,也怕老鼠啃。她轉了好些圈,最終決定放眼皮子底下,就塞床都夾層里。

*

三年已過。

朝中局勢愈加渾濁,夏言和嚴嵩逐漸爭鬥的厲害。

嚴嵩想要在有限的生命里坐上首輔的位置,但夏言深得帝王寵信,縱然因為青詞一事,君臣沒那麼親密,卻還不是嚴嵩能比的。

他自然著急。

轉機來得很快。

河套問題重現大明,三邊總督曾銑上書,想要把蒙古人趕出河套地區,這樣三邊就安寧了。

朱厚熜一聽,修仙修著也有點膩了,想要干一番大事,果斷同意了。

於是——

打仗要錢,朝廷沒錢。

朱厚熜被架著下不來台,夏言又是個辦實事的,他也覺得曾銑的提議很好。

嚴嵩在面對夏言時,拍著自己的大肚子,樂呵呵地點頭:「首輔大人,惟中唯你馬首是瞻。」

夏言客氣點頭。

但是在朱厚熜面前,嚴嵩卻口風一轉:「首輔大人和曾銑私交甚密,兩人就是為了千秋留名,置皇上於不屑一顧。」

此乃為官大忌。

夏言當即面色鐵青。

他知道,自己的項上人頭,怕是要飛一飛了。

等消息傳到翰林院,張白圭正在寫誥書,聽到夏言下獄,就連遠在天邊的曾銑都要捉回來打入大牢,他也沒繃住面色微變。

嚴嵩素來表現的很和氣,總是溫聲細語。但對待提拔自己的恩人和同鄉,卻狂風暴雨。

*

家中總是溫暖平和。

趙雲惜正在忙著做蒸肉,她最近有些饞肉了,總覺得一頓不吃,心裡就缺點什麼。

張白圭坐在院中,看著灶房傳來的裊裊炊煙,心中便有幾分寧靜。

但一個想法在朦朧的霧氣中成型。

他拿出紙筆,端坐在書桌前,聞著香噴噴的肉味,將近來沉思的問題寫下。

藩王、財政、邊防、吏治、溝通。

樁樁件件,觸目驚心。

藩王問題日益嚴重,我生兒,兒生孫,孫又生子,無窮盡來。這都要靠國家財政來養,時日久了,根本養不動。

而邊防和吏治,根本原因是沒人做事,大家都忙著空談和往上爬,沒有人肯低頭看一眼。

而溝通……就更簡單了。

皇帝除了河套問題短暫的發憤圖強一下,其他時間就龜縮在深宮中,做一個勤奮修煉的虔誠信徒。

張白圭越想越覺得沉默。

隔日。

他便上了《論時政疏》。

等待是漫長且煎熬的,然後意料之中的石沉大海。

*

他回家後,難得有些消沉。

趙雲惜覷著他的眼神,明白他可能工作不順,便笑著道:「自古以來,聖人逢其時,才有其事,你如今人微言輕,旁人不注重,也是難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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