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現在看來，他沒做到。

「那個，奕銘。我知道你是周欽的朋友，我不該這麼生分的。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像只是習慣了這樣。」

習慣了照顧人，習慣了事事周全，習慣了打圓場，習慣了不撕破臉，習慣了「面子上好看」。

路弦扯著嘴角。

「不好意思啊，讓你見笑了。」

賀奕銘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這個話題了。他看著路弦又把頭低下去，一口一口地咀嚼著那塊小小牛肉，他牙口不好嗎？嚼那麼多下。

狠狠大嚼一口叫不上名字但是很好吃的香腸，賀奕銘也低下頭，桌上的氣氛就這樣冷了下來。

「先生你好，您這桌的帳已經被別人結過了。不知道您是不是中國人，因為哪位客人走的時候留了這張字條，要我們交給您，只不過都是中文...（法語）」

「啊？好的，我們是中國人，謝謝您。（法語）」

聽完服務生的話，賀奕銘一頭霧水，更別提根本聽不懂法語的路弦了，他好奇探頭看向賀奕銘。

「什麼？他剛剛說什麼？」

「啊，他說我們這桌的帳被別人結過了，認出來我們是中國人，還留了字條...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的粉絲！那這張字條就給你看咯！」

路弦接過這張字條，卻猶猶豫豫地不敢展開，不敢讀上面的字。

手指微不可見地在顫抖。很明顯這是一張不那麼漂亮的便簽紙，可還是被送出的人仔細折了兩折。上面龍飛鳳舞的方塊字太過熟悉，讓這兩天看慣了看不懂的法文的路弦愣了一下。

他定了定心神，讀了下去。

上面是這樣寫的：

「路弦？阿弦？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認錯，總之我想和你說加油！你超棒的！我覺得你可能不會像讓梧桐當街和你要簽名，那麼這一次就讓我來給你簽名吧！好好休息，注意身體，天天開心，我們下次簽售見！！」

字條可以寫字的範圍並不大，從送出人有點顫抖的筆觸也能看出來她寫下這些話時內心的感受。最後一句話字體的大小由於空間受限，已經被擠的歪七扭八，完全沒有開頭的好看了，可是就算這樣，她也沒忘記祝他天天開心。

她的落款寫的是「露餡兒餃子」。

很熟悉的名字，或者應該說很熟悉的——露餡兒餃子，是路弦個人的知名站姐。雖然不是每場都追，但是是1nfinity各站子中為數不多的從他們出道就開始追的站子了。

原主的記憶里還留著今年的一場線上籤售中她對原主說的話：

「以後不會再經常來看你啦，謝謝你的陪伴，我也要回歸我自己的生活了。」

那時候的路弦笑著祝福她，和之前的每一次見面一樣，給她寫to簽，祝她心想事成，健康快樂。這種事很經常，只不過他們那時候出道沒多久，對這種從出道就開始追行程的粉絲更眼熟和感激而已。

原主那時候說：

「是我要謝謝你的陪伴，很高興能給你帶來快樂，祝你生活愉快，健康幸福。」

原來是出國生活了嗎？

路弦不知道「露餡兒餃子」是出國學習還是定居，可是當他看到字條的時候他意識到，她可能一直都在關注著「路弦」的消息，所以才能解釋她今天沒有上前要簽名合照。畢竟路弦早已經眼熟她，不會拒絕她的要求。

路弦捏緊手裡的字條，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撞擊著。飛機上被私生撫摸的畫面、簽售會上粉絲親切的面容還有剛剛從某個角落向他投來的激動又克制的目光在他腦海里交織。

他有點想哭，但是又不想在賀奕銘面前落淚，只是咬著下唇盡力忍耐著。

賀奕銘站起了身，走到他身邊，拍拍路弦一聳一聳的肩膀。

「那個，不用不好意思，想哭就哭吧。」

路弦聽了這話，索性也不抑制自己的情緒了。握著那張紙條趴在桌上不住地抽噎，卻還是忍住了沒出聲，怕給其他用餐的客人帶來麻煩。

賀奕銘也沒催他，就這樣在旁邊陪著。

過了一會兒，路弦抬起了頭。職業愛豆的臉還是能打的，哪怕現在路弦哭腫了眼睛，因為空氣不足而導致的臉紅和臉上殘留的淚痕還是讓這張臉足夠奪目。

好看的孩子在誰面前痛苦都會心疼的。

賀奕銘遞上了早早準備好的手帕，又把紙巾推到他手錶。知道他可能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現在的狼狽樣子，還裝模作樣地移開目光，假裝欣賞餐廳的裝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