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從她手指上飛起來,落在她鼻尖上。
像極了她有時調皮,外祖母寵溺地伸手刮她鼻子的動作。
姜伊鼻腔微酸,還沒來得及再開口,額頭上倏然感受到了一滴涼意。
視線里的鵝黃色被驚動,蝴蝶翩然飛走了。
她目光追隨著那隻蝴蝶而仰起臉,接踵而至的雨點兒重重地砸在她臉頰上,鼻尖上,將它留下最後一絲觸感砸得四分五裂。
雨點落在少女微紅眼尾,與奪眶而出的眼淚的混為一體。
她將頭埋進膝蓋里,雨勢倏然轉急,嘩啦啦地傾瀉而下,砸得周遭的樹葉作響,一如她隱忍多日後痛哭的聲音。
直到眼睛乾澀到再擠不出一滴眼淚,她心臟抽痛,仿佛被抽走了最後一絲力氣,原本想站起來,卻無法自控地向一旁歪去。
有人托住她的背。
她下意識抓住那人的胳膊,抬頭卻看到一張陌生又透著熟悉的臉。
也許是大腦有點缺氧,她想了好久才想起來,這是霍斯舟。
一個月前,他們在霍老爺子的壽宴上見過一面。
那是他們闊別七年的第一面,姜伊都快認不出他了。
「斯舟哥。」
她撐著霍斯舟的手勉強站起來,擦了下澀疼的眼角。
霍斯舟「嗯」了一聲,他一身黑,撐著傘,並沒有多說什麼,甚至並沒有多看她一眼,這讓姜伊那點被撞見的狼狽感減輕了不少。
他別過視線,開口:「節哀。」
「我會的。」姜伊說出這三個字,很艱難。
「你現在這個樣子,回去不合適。」霍斯舟道,「讓你家司機帶你回家換身衣服。」
姜伊低頭看了看,裙擺完全濕透在淌著水,頭髮和衣服緊緊貼在身上,陰冷陰冷的,確實不太合適。
她點點頭,剛要跟上,腿剛剛抬起來,卻整個人毫無徵兆地軟了下去。
意識消散的前一秒,她感覺到自己被人接住,低沉的嗓音響起。
「姜伊!」
……
「姜伊,醒醒。」
那道與夢裡別無二致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來。
滾燙的額頭上傳來溫熱的觸感,姜伊努力掀開重重的眼皮時候,頭痛欲裂到一時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
直到看到霍斯舟緊皺的眉頭,看到松和灣臥室的陳設,她才確信,這不是夢。
記憶里,她貌似哭累了,霍斯舟就讓她去好好睡一覺。
「發高燒了。」
霍斯舟陳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似乎聽到一聲極輕的嘆息。
男人收回手,把退燒貼貼到她額頭上,然後把床頭櫃的退燒藥和溫水遞過來,「吃藥。」
姜伊微微坐起身子,把藥丸和水杯拿在手裡,轉頭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現在幾點了?」嗓子沙啞到不行,呼吸都比平時要更加費勁,一用力講話就會忍不住想咳嗽。
男人穿著寬鬆的家居服,手上的腕錶已經摘下,他瞥了眼鬧鐘:「一點四十四。」
姜伊這才低頭,喝了口水把藥咽下,躺回去看著霍斯舟收拾的身影,想了想還是開口說:「我剛剛做夢了。」
霍斯舟動作頓了下,他俯身,沉默著去掖她的被角,「然後呢?」
「還夢到你了。」
他輕聲道:「夢到我什麼?」
「夢到你欺負我,害得我夢裡也在哭。」
霍斯舟的手懸停在半空,他看著她,整張臉都泛著病態的潮紅,睡前哭了一場,眼皮輕微浮腫起來,有氣無力地抬著,強撐著看著他,一向明亮的眸子因為虛弱而黯淡著。
他就像夢中那樣「嗯」了一聲,繼續把被角掖好,「揍我了嗎?」
姜伊:「沒有,忘記了,現在補行不行?」
她說著,手從他剛掖緊的地方鑽出來,調動全身力氣,在他手心拍了一掌,但也並不痛,軟綿綿的。
「太輕。」霍斯舟五指收攏,順勢握住她的手塞回被子裡,「等你好了,再報復我不遲。」
「現在,先睡一覺。」
她清楚地感受到他抽離的動作,心底深處忽然升起一股悵然若失的警覺,燒得昏昏沉
沉的,她總覺得身體非常寒冷,但他的手就格外溫暖。
帶著令人貪戀的魔力。
以至於,姜伊也無法判斷究竟是鬼使神差,還是算一種下意識反應,在他徹底離開的前一刻,她抬手拉住他。
霍斯舟指尖僵住。
「你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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