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步路的功夫,富弼甚至已經想好了參宋祁的箚子該怎麼寫。
指定是宋祁沒有盡到當師傅的責任,這才讓豫王如此偏重武事!
然而這種思緒並未持續太久,就被略帶著腥鹹的風給吹斷。
富弼兩條眉毛皺得更緊了,似乎是要打成死結,凝成一個實心疙瘩。
他按住心中的躁意問向在前頭的陳懷慶:「東宮中怎麼會是這個味道?有人在宮中晾曬鹹魚不成?」
陳懷慶是趙昕用足兩年時間認定的嘴嚴,豈會輕易露出風去,聞言只是敷衍道:「那是大王的事,小的一個奴婢,又怎麼能知道呢。」
不給富弼繼續發問的機會,陳懷慶繼續說道:「富樞密還是快些吧,大王自從聽說您來了,可一直是期待著呢。」
等到富弼進了東宮正殿見到了趙昕,不由得在心中暗暗罵了一句方才給他引路的陳懷慶。
狗屁期待已久,這不是還穩坐釣魚台,安安靜靜的伏案勾畫麼。
恐怕自己不把動靜搞大些,豫王根本就不知道他來了吧。
心中罵歸心中罵,富弼還是按流程老老實實地給趙昕行了禮。
只能說人與人之間的氣場十分奇特,但凡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有了意見,那無論如何掩飾,總是會透出來的。
更何況富弼就沒想好好藏,那周身氣壓低得都快能震死蚊子了。
陳懷慶面現慍色,趙昕卻是不以為忤,笑道:「富卿足足準備了兩天才來見我,想必是已經有了應對夏使的良策了吧。」
富弼的語氣就像他周身的氣場一樣硬:「臣心中是有了計較,但臣此行來是想問大王有什麼計較的。」
沒有金剛鑽就別來攬瓷器活,想要刷名望不是不行,但不能用他刷,更不能用這種軍國大事刷!
也就是官家現在只有這一個兒子,不然富弼都想上劄子來一句「豫王輕佻,不可以王天下了。」
趙昕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裡惹到了這尊大神,這一開口就是懟人,而且這話中不耐煩的意味很足啊。
不過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噴菇,趙昕很早就接受了懟人者人恆之者一結果,所以還能保持著笑容說道:「本王的計較說穿了不值一提,不過是仿富卿昔年使遼舊事罷了。」
將話題引到製造凝重氣氛的那個人身上去,是緩解氣氛的極好方法。
富弼果然上鉤,接言道:「仿臣之舊事?敢問是什麼舊事?」
趙昕眨眨眼,一派天真地問道:「去歲富卿出使遼國,遼主言若不許關南十縣,當興兵奪之,當時富卿是怎麼答的?」
出使遼國,保國土不失是富弼平生一大自豪事,當即答道:「臣當時回遼主,今中國提封萬里,精兵百萬,法令修明,上下一心,假使用兵,能保其必勝乎?就使其勝,所亡士馬,群臣當之歟,抑人主當之歟?若通好不絕,歲幣盡歸人主,群臣何利焉?」
「啪啪啪。」趙昕以掌擊案,口中同時發出叫好的聲音,在給富弼把情緒價值拉滿之後,他又跳下了椅子,仰著頭看著富弼,認真地說道:「我覺得富卿你當時說得很好,尤其是前半段的假使用兵,能保其必勝乎?本王就想用這半段和夏使交涉。」
富弼立時急了:「大王……」
我是把公式寫了出來,可沒教你瞎套公式!
去歲什麼光景,現在又是什麼光景!如今的情況是前線的武將比朝中的文官更不想打仗,畢竟人不是地里的麥子,只需要一年光景就又可以從地里重新長起來。
現在的西北諸州縣,別說是打仗了,就連正常的生產都無法維持,壯勞力捉襟見肘的。
而且大軍調動,光每日耗用的糧秣就是一個天文數字,西北諸州而今是半點指望不上,那就只能從更遠的地方調糧,於百姓而言又是極大的負擔,一個鬧不好就會激起民變……
任職於樞密院的富弼光是想想這些,就覺得腦袋要炸了。
果然是豎子不足與謀,聽話音多機靈的一個孩子,結果本質上還是個沒腦子的武夫。
趙昕一見富弼這副模樣,就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
但他只是靜靜地,用認真的目光看著富弼,直到富弼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安靜下來。
趙昕這才繼續說道:「本王想問富卿你一句,當初你對遼主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存了真開戰的心思嗎?」
「自然是沒有的,本朝軍力,還不能兩面……」
富弼說到這,自己就愣住了,他茫然地眨了眨眼,覺得自己理解到豫王的意思了。
趙昕露出大大的笑容,右手斜斜往下,做了一個斬擊的動作,斬釘截鐵道:「富卿,本王曾經聽過一句話,外事是沒有刀槍的戰場,那兵法自然是可以用的。以鬥爭求團結則團結存,言再開邊事只是鬥爭的一個手段罷了。」
這的確是一個成體系,可圈可點的談判思路。尤其是沒有刀兵的戰場,以鬥爭求團結則團結存那兩句話說到富弼的心坎中去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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